马有德财大气粗,嫌老宅不足以和他的身份匹配,就在城南新建了一所大宅。门前碧波荡漾,西南遥对一峰。可谓山明水秀,一看就是纳财进宝的所在。择了个黄道吉日,马有德带着家眷连同下人仆从百余口搬进新居。没想到马老太太体弱经不住劳顿,居然犯了痰症,当天夜里就去世了。乔迁之喜的宴席改成了送殡的丧宴,马有德感到大大的晦气。
这时,商号里却做成了一笔史无前例的大生意,京里新上任的买办陈大人匆匆赶来,为太后寿诞采购。陈大人面如美玉,仪容丰美,虽然年少,却甚是懂得为官敛财之道,与马有德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单这一笔生意足以挣回新宅院的花费,马有德转悲为喜。
然而,马有德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后面的事越发离奇。过了几天,小妾玉翠好端端的无故疯了。马夫人只生养了一个女儿,眼见女儿都招了夫婿,却再也不见有孕。马有德为了开枝散叶,延续子嗣,这才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玉翠。没想到天不从人愿,玉翠偏偏又得了失心疯。
玉翠疯疯癫癫,大晚上一个人在院子里摆酒赏月,对着空座位频频劝酒,好像坐着看不见的人似的。
马有德问她与何人喝酒,玉翠笑嘻嘻地说:“和地府判官,还有一众鬼差。他们就住在家里啊,天天在这里升堂办案。”
马有德不放心,私下找风水先生相看。没想到请遍了昆山的风水先生,众口一词都说这里藏风聚气,是个纳财进宝的吉宅。既然是吉宅,怎么会接连出事?玉翠口口声声说的判官鬼差又是怎么回事?马有德百思不得其解。
这日刚到内宅,就听见玉翠房里忙乱吵闹不已。马有德进去一看,原来是玉翠狂性大发,口口声声说判官拿着生死簿,勾去了小姐姑爷的名字,怕是活不成了。马夫人听得胆战心惊,央告道:“老爷,旧宅虽然浅窄,倒也住得下。自搬到这里就频繁出事,我们还是搬回去吧!”
马有德听了,脸色一沉,道:“这里是难得的风水吉宅,你不要信口胡说。玉翠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的话如何信得?”
马有德自有他的打算,自从搬到这里,马记商号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其他商号望尘莫及。他怎么舍得搬离这里?
正闹哄哄的没个开交,一个家丁像鬼催着一样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老爷,夫人,不好……不好了!小姐和姑爷去法华寺上香,路上遇到劫匪,被歹人劫了去。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马夫人一听,立刻晕了过去。玉翠恐惧得抱住头,大叫:“死了,一定是死了!判官又来拿人了,不要拿我,不要拿我!”
马有德三伏天如置身冰窖一样,浑身战栗。
马府正在人仰马翻之际,陈大人却从京城赶来。一见马有德就大声道喜,原来皇上要广选秀女,充实后宫。不消说动用之物也要大肆买办,这可是个搂钱的绝好机会。马有德闻之大喜,但一想到家里人口不宁,女儿女婿生死未卜,喜气就打消了大半。
陈大人见他愁眉不展,笑道;“马兄的商号可谓日进斗金,不消三五年,不怕没有石崇之富,怎么郁闷不乐?”
马有德将缘故一说,苦笑道:“短短几个月,家母病逝,贱妾疯癫,女儿女婿生死未卜。三五年之后,焉知我马家还有没有人在?”
陈大人听了,纳罕道:“居然有这样怪事!京中有个铁口神算石半仙,凭着祖上传下来的宅局葬经为人看宅相地,神算百出,何不请来看看?”
马有德如得了救命稻草,连忙央告陈大人周全此事。陈大人满口答应,即日差人回京,务必将石半仙接过来。
御用贡品尚未筹办停当,石半仙就赶来了。这石半仙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照例在马府走了一圈。看完点头道:“吉宅,是个难得的纳财进宝地。”
马有德一听,急忙道:“老神仙,这宅子聚财是端的了得,只是人口不宁,它纵能聚得天下钱财,我也无福消受啊!”
“宅院并无不妥之处,我们去外面看看吧!”石半仙捻须道。
马有德连忙带路,一行人找了个登高望远之处。放眼望去,独峰入云,水环玉带。马府新宅正在明山秀水之间,怎么看都是风水宝地。石半仙细细查看,忽然脸色大变,骇然道:“原来是判官聚财阴阳宅,我只在宅经上看到过,没想到世上竟然真有这种风水!”
这话正对上玉翠提到的判官,马有德知道石半仙找到了关键所在,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你们仔细看,那座山峰像什么?”石半仙先不说怎么回事,只让他们看西南的山峰。马有德仔细一看,不禁脸色大变,惊诧不已道:“帽子!地府判官的帽子!”
那座山峰上窄下丰,高出两峰相对耸立,锥子一般。平时并不注意,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和戏文里地府判官戴的帽子极为相似。
石半仙点头,道:“这座山峰酷似判官帽,山形又避阳取阴。马府宅院刚好在其笼罩之下,就相当是森罗殿前判官收冥钱的地方,这在风水上叫做判官聚财。你在阴宅冥府上建宅院,这就成了聚财阴阳宅,是个能得天下富贵的地方。所以你们马记商号才会财源滚滚,势不可挡。但凡事有得有失,你活人住阴宅,纵然敛尽天下之财,可惜无福消受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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