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坐的韩家长者,不都是老糊涂一流。和族长两代人住在一起的他们,也看得出来族长的话出自私心。但这些话相当厉害,结结实实的切中长者们心底,把他们对自己儿孙的期盼揭露出来,在族长说完话以后,有的人闭目沉思,有的人缓缓抽烟,一时之间再没有人跟刚才一样,还有人试图拦住族长的这些话头。
当年太妃只肯照应一房,别的人哪能没想过,没有点儿不满,后来又在福王造反以后,对太妃没愤慨过呢?
闻言,回想一下前情,默默的赞成族长的话。几十年享受的只有那一房,后来造反受连累的却是全族。京里文章侯府拿出些钱来安抚众人,给各房谋些私利也没什么不可以。
没有人说话,族长知道自己一席话算把长者们全收拢,趁热打铁,往前探着身子,索性就此把见到老侯怎么说,又怎么帮腔,一鼓作气定下来。
……
马蹄声如雷般敲打着地面,把官道上黄泥四溅飞出。马车在这奔腾之势下,颠簸总会有些,但对车里的人影响却不大。
借着车外下午的光线,沈沐麟又一次掏出钱口袋,鼓囊囊的袋子上绣着红梅花,是扬州和父母亲相见,父亲沈渭亲手给他。
执瑜执璞都在车里,正在背上午教的一段书。见到沈沐麟取出一卷银票,胖兄弟嘻嘻:“你又数了,昨天不是刚数过。”
“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有这些钱在手里,别笑话我,让我再数一遍。”沈沐麟喜滋滋。
执瑜执璞不再管他,默默的背书,沈沐麟喃喃无声的点着钱:“……一千一百,一千一百一十……”
点完舒畅的一口长气,让胖兄弟们忍不住又来和他说话。
胖兄弟从小大手大脚成习惯,父母亲不给钱,还有祖母。祖母不给钱,还有太后。袁训和宝珠并不能约束他们,后来想个法子让称心如意管他们的钱,才勉强的约束下一部分。
出京这一年里,路上见到好些贫苦人家,打尖的时候也周济过很多拿着干粮赶路的人家,元皓学会一文钱买一个饼可以当一餐,三文钱就可以过一天,胖兄弟也学到不少。
但不耽误他们对沈沐麟在家里的月银好奇,并不是比比自己的钱更多。书也背的有几分熟,权当歇息了,问道:“你在家里一个月花多少钱?”
“说出来你们会笑话我的。”沈沐麟小心翼翼扎着钱袋子,只看他这小心的劲头,就知道他说头一回有这大笔的钱并不虚假。
执瑜就更想知道:“不笑话,你说吧。”
沈沐麟先噘起嘴:“父母亲只有我一个,倒说不上不疼我。有时候也对我说,我们家在京里是大家,说得多了,我说大家多给月钱吧,可巧那天我相中一个玉石笔架,要十几两银子。母亲给了我,我还没有出门去,父亲回来知道,说我乱花钱,说人家没有笔架的也能高中,把银子又要回去……”
他扁起嘴儿:“那算是我要钱到手最多的一回,你们可以自己去想,我在家一个月只花多少钱。”
手在钱袋子上面摸摸,又欢欢喜喜的:“以前我看书上说穷家富路,果然是这样。父母亲给我一千两,让我路上给二妹买东西。岳父母又按月给我八十两银子,京里也按月给我,这个月的我已经领了。现在我是富人,什么时候到集镇上打尖,我请客。”
太后知道袁训接来他,也按月给他一笔银子,跟称心如意一例。袁训和宝珠心疼二女婿好些年不在面前,认为香姐儿占相当大的责任,还是按月给沈沐麟钱。
放好钱,沈沐麟继续笑得见牙不见眼:“正经老家在集市上面吗?等到了吃饭玩耍我做东,别跟我抢。”
“我们是不跟你抢,不过得排着下来。”执瑜执璞算过,告诉他:“现在轮到小红出钱,小红是大财主,你抢不过她,她也不会让你。”
沈沐麟沮丧的叹气:“哎,做一回东倒有这么难?”瞄瞄舅哥们都在好笑,沈沐麟也嘿嘿笑上一通,三个人各自背书。
天没有黑的时候,在野地里打尖,当晚继续行路。长久的奔驰,马总会有累的时候。好在离韩家路程也就那些天,到了再休养马不迟。有时候,关安赶车去驿站,也会把疲累的马送去,就地换几匹强健的马匹回来。
这一天到韩家,是入夜以后。
……
夜幕是深邃的幽蓝,繁星算明亮,但官道离得远的地方,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有时候狗叫起来,又很快下去。等候在这里的韩二老爷就又让戏耍一回,直到寂静重新恢复,对关安轻轻一笑:“又不是。”
他们收到袁训一行就要到来的口信,等在这里已有一个时辰。
秋初的风在夜晚是凉的,但让不时拂动衣裳的韩二老爷满心里兴奋高涨,穿一件单衣裳站在这里毫无感觉。
他把住处收拾好了,洗刷的跟新打造出来的一样。但他不是为这个喜悦。族里总有人通风报信,把族长蠢蠢欲动的话透露几句,也没有影响二老爷的心情。
一想到正经要来祭祖了,这是文章侯府的下一代,也是韩二老爷眼里见到的韩家人里,最出色的那一个,二老爷的欢喜由此而来,自豪也蜂拥而来。什么族长,什么长者,他用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蔑视对待他们。
风呼的又一下子吹了起来,不过不但没有把韩二老爷的开心吹散,反而让他更加的清明,身子更挺拔起来。
再一回把韩家的人放眼望一遍,还有谁比正经更出息。他小小人儿家,会念书爱念书,还能把小王爷老王爷和殿下们带到家里作客。初听到族长还有嫉妒的时候,韩二老爷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认为嫉妒也好眼红也好,全是应该的。
但他就嫉妒眼红又能怎么样呢?
家里就要蓬荜生辉,这全是正经的功劳。这缺心眼儿的族长居然还敢说世拓当侯爷不妥当?生下这样好儿子出来,他敢比吗?
“哼”,韩二老爷一声嗤之以鼻,没有防备的出了来。在他身边的关安有了误会,关安没有听到族长的话,是二老爷好歹要为族长留下颜面,这些话不会对关安说。但关安能感觉出来韩氏本家的不和,并且可能影响到正经爷祭祖。也就自然而然的影响到侯爷一行在这里居住。
但关安才不在乎,在听到韩二老爷的不屑时,满不在乎地安慰他:“你听了谁的话了不成?别担心,咱们住不了几天,谁给咱们脸子看,咱们就给谁脸子看。不管怎么样,正经爷祭祖是大事情,看谁敢拦?”
对关安投去感激的一瞥,韩二老爷压了再压,还是有隐隐的激动上来。
正经爷?这是大家都喜欢小正经,对他的爱称。这也是韩家自从进京以后,头一个凭着自己能耐跟京中贵人打成一片的人。虽然韩正经当下擅长的大多是孩子们玩耍。
韩家出了名的吃喝嫖赌,却在这里点滴没有。
别的人都不提,只看看眼前这一位是谁吧?宫中最得意太监的外甥,老了给任总管送终的人。一般的人想巴结到他,也是有一定难度。
但他对自己多亲切?这亲切跟几十年风花雪月场上的称兄道弟不同,是那骨子里让人如坠温泉,温温润润可以修补四肢百骸伤痕的大补之物。
韩二老爷还是那样的想,这是正经带来的,精神头儿更足。他是主人,有让客人满意的责任。二老爷把肩头撑起来,对关安承诺:“你放心,一路上麻烦你们多少,再说你嫌我烦。只跟着学这一路子的体面尊荣,我倒长进不少。肯来是给我们兄弟体面,我们兄弟兜得住,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关安是个痛快肠子,听到痛快话就喜动颜色。他个头儿高,随意一抬手,就放到韩二老爷肩膀上:“您也是个好样的。”觉得不对,发现自己这相对较年青的,居然如对平辈和晚辈一样拍了别人肩膀,嘿嘿一笑着,把手放下来。
韩二老爷没有注意他的举动,而是眼眶一湿,心潮起伏好一会儿慢慢的平息。
他巴不得跟关安亲昵,关安这样一拍,二老爷受用之极。
这样的心情主导着,站在冰川前面也不会觉得不好。韩二老爷就继续一团欢喜,不时眺望,也不时的倾听。马车出现的时候,他没有落后关安,同时的说出来:“到了。”
两个人一起上马,把风驰电掣的马蹄声带进了村子里。
……
族长打着哈欠让叫醒,隔窗听过回话,嘴巴一歪:“半夜三更的来?做贼的吗?愈发没有出息。”
继续去睡。
……
“这就是你的老家?这院子里还有井。”这一处地方,随着孩子们下车,瞬间热闹的跟赶集市差不多。
执瑜执璞萧战把井挡住,不让元皓等人过来。元皓皱皱胖面庞,作个鬼脸儿也就罢休,跟小六等人跑到每个房里都看一遍。
其实没什么好看,但孩子们玩不是吗?“哈,这个里面也有桌子。”
“这个里面还有四张椅子。”
桌子和椅子并不是精致古董,也看得有滋有味,把热闹的气氛烘托出来。
韩正经不在这里,他从下车就当小主人,忙着请客人坐下,又让茶又让一回二老爷备下的茶点心。往厨房里看热水他也去了,直到大家都睡下来,韩正经还没有睡的意思,和祖父们说着话。
“菜不新鲜了。”小脸儿绷得铁紧。作为世家公子哥儿,韩正经天生有吃出新鲜一天菜和新鲜两天菜的能耐。而且他还下菜地拔过菜,见到最鲜嫩的菜是什么模样。
二老爷不知道袁训等哪天到来,他把菜一天一换不算不经心。但是到了晚上,在韩正经眼里就成不新鲜。
韩二老爷没有分辨那菜是今天早上新买回来,不认真的看还算青翠。他知道这是正经认真待客,就只点着头:“明天一早我再去买,一定买最好的菜回来。”
“明天什么时候能买回来?”韩正经不放心的问。韩二老爷回答了他,韩正经让烛光映出红晕的小脸儿上有了失望:“都起得早,这就赶不上早饭。”小脑瓜子这一会儿转得飞快,二老爷是先到这里的人,韩正经不错眼睛的看到他面上:“二祖父,这是村子里,咱们家庙里有没有菜地?”
“有!”问的不是文章老侯,老侯先于二老爷回了孙子的话。随后,他和韩二老爷交换一个神色,脑海里都浮现出就在不久以前,两兄弟们匆忙说的几句话。
二老爷对老侯说出族长并不是很乐意招待,文章老侯也是眼皮子抬也不抬:“母亲没有一年不送东西送银子回来,往京里去的亲戚们,我也从来没有不招待过。当年我们怎么招待的,理当在这里受到招待。他不舒服,他算个什么。”
回家祭祖遇到不痛快的事情,不是一家会有。如果只有祖孙三个人到了这里,文章老侯兴许还拿出往年唯唯诺诺对家人的态度。但来了贵人,又有躲避林允文跟踪的意思,而且正经……
老侯想到这里,笑意盎然跃然到了面上。他的好孙子,他不用怎么看就知道长大以后前途无量的好孙子……不管谁使绊子,这个祖风风光光的祭定了。
就在韩正经提出来以后,两兄弟只有一个心思。往年没少送钱,虽然是母亲老孙氏送的最多,但老孙氏如今的疼爱只在韩正经身上,出京的时候有过话,让韩正经好好祭拜祖先。让儿子不要当成小人儿家,要把正经的光彩在亲戚面前衬出来,让他们知道有这样一个好孩子。
“叫人挖菜去。”文章老侯扭脸儿往外面,这就打算叫人。
韩正经抿一抿唇:“祖父,我要自己去。”乌黑的大眼睛眨几眨:“我亲手割的菜是我的诚心。”
这一句话出来,“诚心”二字让老侯兄弟没有别的话说。虽然这会儿天晚了,虽然耽误正经睡觉。他们也二话没有都起身,让人打上灯笼,带上大筐,带着韩正经去菜地里。
韩二老爷来的当天去过家庙,出来的时候见到对面就有一片菜地。文章老侯以前回来过,也认得菜地在哪里。留下两个家人当值,预备有人半夜里要茶水,警戒的事情从来不归他们管,和另外两个家人放心的出了大门。
星辰带着清新的气息过来,夜色如雾中的雾,滋润着深夜的天和地。这种时候没有惧怕的话,夜风中自由奔放的心情如在放飞。韩正经就是这样,不过他的好心情一多半儿来自客人们。
“姨丈姨妈头一回到咱们老家,没有好的给他们吃,要给最新鲜的菜。”
“哥哥姐姐在京里什么没有吃过,路上的东西说出来,也有好些人一辈子没见过。咱们再拿不出更好的,尽力的给新鲜。”
“胖孩子只要吃得好,就都满意了。”
时不时有一句的话出来,腔调还是孩子气,却听得老侯兄弟连连点头。自豪之情不是他们有,跟来的两个家人也由衷的感叹。
“回老爷,世子爷长大以后了不得。”
闻言,本就满面春风的老侯兄弟更是心情大快,争着问家人:“你倒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他以后了不得?”
家人笑了:“世子爷今年六周岁,您看他这个周到劲儿,跟那书上写的神童六岁七岁就会作诗的人差不到哪里,我家世子爷,不也算是一个神童。”
老侯兄弟深以为然,畅快的笑了,笑声随着夜风出去很远。
韩正经没有笑,这是夸他呢,他板着脸更有派头。见前面有一个地方出来烛火,指给祖父看:“那是家庙吗?”
“是啊。”老侯回他,再指指路:“咱们明天去行礼,今儿晚上去菜地,不用从家庙门前过。”
这一指,韩正经小眉头动了动,跟胖孩子钻过不少回菜地的他,看出来月色笼罩下的菜地并没有多深。他没有就说出来,而是又把家庙打量一回,有条不紊的道:“祖父,家庙里的地像是不多,而且这夜晚的灯火也不明亮。”
“哦?”文章老侯和二老爷也就细看了看,两兄弟微微的冷笑,果然是这样。
瞬间,想到历年送回来的钱没有添置地,也没有半夜里往祖宗面前多多供奉香火,而族长还好意思撺掇长者,老侯先冷哂:“明天和他们说说去。”
“不说了吧。”韩正经阻止,小人儿又说出一番让人感动的话:“我是回来祭祖,不挑错儿。”
二位祖父一起动容,嗓音不自觉的放柔和:“依你,咱们不挑错儿。”
“想是……没有钱吧?”韩正经把他路上学会的一古脑儿用上:“经过的村子都没有京里富,胖孩子认得张学,我问他。张学说城里人多,就是卖菜也能多赚钱。我说有个铺子也能多卖钱,张学说是。”
往四周看着:“不是集镇……”
“最近的集镇不能算远,五、七里路左右。”二位祖父跟着他的心思,也盘算上来。
冷不防的,韩正经一本正经:“祖母让带回来的钱,这一回就置办地。我再送些,我有钱。”小手在胸前拍拍,很有正经现在吃俸禄了,正经不缺钱的气势。
他的话,让二位祖父惭愧莫明。见韩正经走在前面灯笼下面有家人照顾,两个人抽空儿落后两步,飞快低语几句。
“看看正经才是当家办事的人,又大气又肯为人着想。”韩二老爷抹额头,冷汗快下来。
“是啊,你和我还打算跟他们过不去呢,让正经这样一办,他们只有羞愧的。”文章老侯也有同感。
“以后只看着正经吧,把一切不该有的心思全收起来。”两个人说着相视一笑,紧走几步追上韩正经。拔了好些菜回来,留着明儿一早吃。二老爷说明天中午的菜,他早饭后去买,韩正经放心,祖孙三人安心睡下。
……
“当当当,”天刚亮,族长带人一家一家敲开长者的门:“不得了,京里来的他们趁着天黑,把家庙里菜拔了。那菜地是大家公有的,收过菜,要么分,要么挑出去卖,回来钱历年放我这里,用在家庙上。现在不打招呼拔了去吃,眼睛还有祖宗吗?”
他怂恿着,长者们说吃过早饭过来看看。
早饭一过,文章老侯二兄弟打点礼物,准备挨家去拜长者。大人们在院子里饭后散步,孩子们在房里取出书和笔准备上学。
等着家人摆放小书几,院门外起了一阵喧闹,有几十个人走进来。韩正经当家做主人,感觉出来的人不对劲儿,他一蹦出去,房门外面站好,从容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往我家里闯?”
他穿件布衣裳,还是头一回返乡,亲戚们都不认得,族长把他当成下人,眼睛一瞪,骂道:“小兔崽子,你跟谁横?”
大人孩子听得都是一愣,随即,“哗啦”一声响,是元皓把手里握的书丢下,碰到了砚台和笔。他飞快跑出来,一手上一个弓箭。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是韩正经的。
叫着:“瘦孩子,有人来打架吗?”
这样的称呼,还是不会有人认出韩正经是京里的世子爷。反而族长有占上风之感,指着两个胖孩子——韩正经新绰号叫瘦孩子,也只限于跟元皓相比。
“都看看,带个毛孩子也这般的横,这是几十年侯爷横惯了,在亲戚面前也这个样子出来。”
文章老侯兄弟在和袁训一行说话,问他们中午要吃什么,早上吃的好不好,打算告个辞,说声上午兄弟们都不在,请客人们自便。出来的就慢一步,就听到这些话。
气的身子一哆嗦就要出来,萧战在这里和祖父说话,伸手拦住。
战哥对外面斜眼角:“他进来就骂,得让我们出这口气。你们一出去认亲,表弟不是白挨了骂。”把个袖子随意一撸,对祖父和外祖父道:“帮我们瞭阵,我出去会会,是谁横的过了头。”
战哥出来,见执瑜执璞禇大路沈沐麟先到韩正经身边。四个人各摆出个练功的势子,族长干瞪瞪眼,四个人嘲笑他:“你才横,还敢说别人!”
“别跟他说没用,他要横不是吗?咱们陪他横一回!”萧战可没有舅哥们性子温和,梁山王府肆意霸道从来是个名声。大步到院子里,地面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嘿!”萧战吐气出声,一脚重重踏下去,石头不大,在他手里就得心应手,一声脆响,裂成好几块。好在原本就在泥地里面,倒不会散开弄脏地面。乍一看,似石头开了花。
“好呀好呀,”元皓这个赶热闹比赶大集还要热烈的小人儿,舞着他的弓箭蹦跳着说好。回身又找找他的奶妈,嚷道:“取我的箭来,我的箭袋在哪里。”
他新学射箭没有多久,怕他乱射伤人,在没有掌握以前,不是习练的时候不给他真正的箭矢。
奶妈就对小王爷陪笑,元皓见还是没有箭,嘟起嘴儿表示下不满,寻个别的方式凑热闹。
“加寿姐姐,快叫好。”
加寿香姐儿嫣然:“好呀好呀。”
称心如意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热闹:“好呀好呀。”
执瑜执璞沈沐麟禇大路纷纷不满:“战哥又乱出风头,就你会开石头吗?我们也会。”
萧战仰面扮着得意:“哈哈,你们没有我对表弟好,所以你们又落在我后面。”借机讨好表弟:“表弟,从今以后我最好吧?”
元皓眨眨大眼睛,响亮的最好:“加寿姐姐最好!”
“哈哈哈哈……”执瑜等笑成一团。
……
“这来的是什么人?”房中,镇南老王随意问着。文章老侯兄弟满面尴尬,支支吾吾一会儿,硬着头皮说出来:“是我家亲戚。”
齐王对摆放在院中,在这里也能看见的礼物瞅瞅,失笑道:“你是打算礼下与人,你亲戚是打算兵戈与人?”
文章老侯面上一阵一阵的发烧,当着这些体面人觉得丢足面子,恨不能地上这就有个地缝钻进去。
他自己的个性,自己最知道。为了姑母前南安侯夫人,几十年拢着兄弟们跟南安老侯过不去。除去糊涂以外,老侯算是个顾家的人。当然他顾的歪去十万八千里。
对亲戚们,也一直忍为上。有些话装听不见,装不下去就打个哈哈,一顿酒菜也就打发。
亲戚多的家里,谁家不出来三言两语,看看别人家也是这样过去,文章老侯一直认为自己家当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