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的男人们一处惊叹,另一边儿,姜大采和小采是一个房间,两个大木桶,也六神无主。
拈起澡豆,是她们从没有见过的式样。又香又细,跟块点心般的诱人,却只是洗澡用的。
大采和小采在自家那城里,自以为使用上没有人可比。优越感在今天让击的粉碎,比小采看出四喜姑娘与别人不同,大采羡慕安书兰的那种内心震撼还要强烈。
“姐,这家是什么人?”
姜大采也回答不出,但颤抖着出乎自己意料,鬼使神差来上一句:“王侯之家。”
姐妹醍醐灌顶。
是啊,只有王侯之家才能如此。以她们想像中的界限,这已经到了底。和太上皇同行,哪里敢想?
男人的房间里,姜家男人们也得出同样结论:“这是王侯之家,不然不能这局面。”
一个王侯之家的心思,足够让他们战战兢兢到不能自己,洗罢,有人请出去用饭,强撑着走过去,腿已软,心在战,胆量缩成一小把儿。
这地方是为太上皇临时歇息而建,来陪的是前太子党,一个容纳君臣说笑的大厅必不可少。
房外雨愈发的大时,远望可见江面咆哮般奔腾,更显房中的热闹快活。
大桌子尽情摆出来,居中那桌自然老太爷为首。两边散开来,还是主人。再往周遭,是出行诸人分一半坐下,戏水好手都坐在这里。
另一半出行的仆从们,在周边巡逻。
姜家的人分不出心神看雨中,雨帘内散开有杀腾之气,周围另有保护的人马。
他们正呆愣着推辞。
老太爷呵呵:“来来,同我坐。”姜家人一起称不敢。太上皇坚持地请,姜继财带着长孙姜伯昌过去。姜仲盛松一口气。
姜二公子和小鬼们置气到今天,却悄悄的总打量每到晚上,三哥和他们聚会。表面上的置气还没解呢,不妨碍姜二公子在此时此刻想和小鬼们坐一起。
就找一找,却见到小鬼们都在大人怀里。
白大帅不用问了,赖在外祖父身上不肯下来。
袁征在连渊怀里。
袁律在尚栋怀里。
沈晖没有外祖父抱,祖父也不在这里,但有一个前太子党抱上他:“权当我是你祖父。”
萧镇板正的坐在高椅子,继续摆出来长子风范。萧银在长公主怀里。
姜仲盛咧咧嘴儿,他坐哪里才好?肩头让姜叔满一拍,姜叔满此时庆幸他和小鬼们好了,不然也和二哥一样东张西望,难为情中不知道哪里安身才合适。
“二哥,咱们和夫子同坐去。”
安白氏体贴上来,想大采小采姑娘身份一般,怎么能由二位姑太太招呼。主动道:“大采姑娘这里来。”正要说小采姑娘,四喜姑娘路上常带着小采戏耍,招手让她同坐。
大采也松口气,她更愿意和安家的人坐一处,这样她不尴尬。
找安书兰,却不见。低问安白氏:“书兰姑娘去了哪里?”安白氏笑得容光焕发,悄回道:“公公在呢,当媳妇去了。”
说过,安书兰为首,带着大家的奶妈和丫头进来,先走到头一桌,对老太爷等人含笑屈膝:“热菜已得。”奶妈和丫头手捧的菜摆上去,安书兰再行礼要走,还要给别的桌子上菜,让连渊叫住。
这是袁家最后一个媳妇,不但太上皇要带她上路,方便悉心教导,也让别人关注。
连渊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书兰笑靥如花:“知道,乖宝哥哥已告诉我,您是大嫂嫂的父亲。”
尚栋笑道:“那我呢?”
“您是二嫂嫂的父亲。”
一个太子党一指自己:“我呢。”
“您是叔父。”
大家大乐中,说声:“认的不错。”又指苏先:“他呢。”
“是三嫂嫂的父亲。”
啊,这些都是书兰姑娘的婆家亲戚。姜大采鼻子一酸。她酸什么呢?又眼红了,觉得自己委屈了,就是这样。
小姑娘回的不怯不露,安三爷夫妻心花怒放。互相道:“书兰是第四个媳妇,没人要她才高八斗,智胜鬼谷。四平八稳应付下来就行。”
姜大采听了进去。
四平八稳这话,足可以形容她的未婚夫婿。那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唯有四平八稳是强项。
有什么灰飞烟灭而去,大采姑娘眸光现出明亮。那主导年青的希冀张狂,憧憬高人一等,在此时沉淀下去。人于世事中最极致处,是清是雅是高居是低伏?能四平八稳处事,已了不起。
接下来,她一步不丢的眸光紧随安书兰,见她在主人桌前上菜,恭恭敬敬状。到仆从桌前上菜,抚慰夸奖状:“路上辛苦,老太爷发话,说分班儿歇息,都多吃几杯。”
不出格,很稳当。
与这气氛中和谐而又妥贴。
看得人舒服,也添上此处和暖。
姜大采暗暗再服气一层,是啊,当人媳妇也没那么麻烦,就这样就行了。
白大帅在袁训耳边嘀咕:“我路上常教乖宝舅母,她是一般人家出来的,不可以轻视之。”
“嗯?”袁训警惕大作:“这话是曾祖父教给你?”
白大帅仰起小面容欣然:“是啊是啊,出京的时候曾祖父说要好好的陪乖宝舅母,不可以让她人前露怯,人后张扬。”
袁训板起脸,这个老王手伸得太宽。看看他把小加福又快教坏。路上有姐姐郡王妃在,哪用得着他说这种废话。
拖长嗓音,轻轻地道:“静姝,你不可以小瞧长辈。”
白大帅点小脑袋:“我知道我知道呢,我很敬重乖宝舅母呢。”
忠毅侯放下心,一把金子贴给自家。这是自家的底子好,静姝挡得下老王的胡言乱语。
他决定回去和老王多打一架。
席面上热闹起来,太子党们争着哄太上皇喜欢,太上皇也真的很喜欢。
姜家的人支耳朵听着,插不进去话就只有懵着。
最早出京的是尚栋,他回着这处地方的总费用:“树是就近而得,有几株香味儿足,薰香节约不少。没长足龄的树不砍,不足够,官道上树砍了一些。已着人补新苗,也都存活。”
又说工匠,也不是京里带出来。那样的话,费用可就多出来:“就地招的匠人。”
太上皇满意。
跟他的人不会出错,都知道他虽喜舒适,却也不要奢华到什么程度。
再说的,是这房子以后怎么办?
“可以拆开,搬去别处。”
纯木匠的话计,是可以拆的。有人怀疑,去找个纯木匠椅子看看就知道。
“搬动多少会有一层损伤,不搬最好。”
“是啊,给以后来这里的人歇脚吧。往这里打渔的人,说不好还有子代们来戏水,这里可以临时一住。”
这一天,大家尽醉,姜家的人让扶着回去,嘴里不住说着:“好得意的人家,您是得意人家……”
在这里住了三天,与下雨无关。
老太爷此生只来这一回,玩要尽兴。
他每天游一回,有时候到对岸,力气已尽,乘船回来。有时候随意的游游就回来吃酒,听太子党们说笑,比试和作诗。
三天不长也不短,袁训得已把孙子们都驮到背上过。白大帅自然是坐的最多的那一个。
分别时,白大帅拧着外祖父不肯放他。连渊帮忙:“咦,这不是加福吗?”
白大帅最爱听,小脸儿讨好:“是呀是啊。”
“就是有些黑。”
白大帅给他个后脑勺。
“等逛完了回去,也白了。”
白大帅嘻嘻一乐,不甘不愿的从袁训身上下来。萧镇三天里已告了不少状,抓住机会又告一回:“外祖父您看到了吧,长子的脸面就是这样让长女丢干净。”
袁训依依不舍的把姐弟安置好,看着他们远去,面上一片怅然。
……
走出几里地,姜继财来辞行。他出门的日子久,挂念家里是个原因。王侯一流吓得他不敢再跟也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