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染喊了声:“爹。”在六合县的乡下,花青染就喊爹,比父亲多了几分亲厚。
花咏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了半天,才指着花青染骂道:“你个不孝子啊!还知道我是你爹!还知道这是你家!你跑出去那么久,为何就不回来?!”言罢,抬手要打,可终究舍不得,又将手放下,冷哼一声,负手而立,不再搭理花青染。
花咏仁在心里劝解着自己:这是我的儿子,他只有六岁大,算了算了,别与他一般计较。
花青染咬咬牙,忍着不适站起身,敬上香后,便抬头仰望这列祖列宗的牌位,也不和花咏仁说话。
花咏仁绷了半天,没绷住,便主动开口道:“你穿成这样回来,可是有事?”
花青染看向花咏仁道:“爹,我要花影盏。”
花咏仁一僵,随即却态度坚决地摇头道:“不行。你若肯当花家家主,花影盏自然是你的,你若不肯当,它便与你无缘。”
花青染用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望着花咏仁,道:“我都听见你和不落说得话了。”
花咏仁抬手指了指花青染,恼火道:“你出去一趟,竟学会了听墙角?!”
花青染道:“不用出去学,我也听。”
花咏仁被气了个倒仰,继续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我儿、是我儿子,他才六岁,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花咏仁顺气后,这才伸手关上大门,对花青染道:“既然你已经知道,爹我就不瞒着你了。那花影盏虽然口口相传,却只是一个虚物。”
花青染一伸手,道:“爹,你是主动给青染,还是让青染自己找。”
花咏仁气得不轻,连胡子都跟着飞了起来。他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怎能不信爹的话?!”
花青染道:“你说没有,青染不信。好,你不给,青染自己找。”勾出一笑,“也应让爹见识一下青染的手段。”言罢,口中念念有词,掏出符咒,向空中一扔。
只听,一个炸雷响起,在花咏仁的脚前炸开一个洞!
花咏仁忙向后退了一步,怒不可遏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花青染抿了抿唇,淡淡道:“学艺不精,拿错符了。”
学艺不精和拿错符有什么关系?!花咏仁有些错乱了。他眼见着花青染掏出一叠黄符,忙阻止道:“停停停!不要再扔了!”
花青染正色道:“爹,你且信青染一回。这些符里,定然有一张能寻出花影盏。”
花咏仁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不不,别扔了。你那些都是什么符?”
花青染看似认真地回道:“惊雷符,烈火符,轰轰符,分尸符……”
花咏仁一脸惊恐之色,忙向后退了一步。许是觉得这样没有身为一家之主的尊严,又向前迈了一步,负手,挺胸,对花青染沉声道:“青染,不要胡闹了。”
花青染道:“青染没有胡闹。”
花咏仁头痛地问:“你要花影盏做什么?”
花青染道:“有用。”
花咏仁见花青染不肯说,只好哄道:“青染啊,你离家这么久,也不来陪你娘说说话……”
花青染道:“说了。刚才,青染已经和娘说过话了。”
花咏仁扫了一眼自己发妻的牌位,在心底轻叹一声,对花青染道:“青染,花影盏不是你拿来胡闹之物。”
花青染直接道:“爹若舍不得给,青染自己找。”一抬手,就要将一把黄符统统扔出去。
花咏仁害怕了。他是真的害怕了!如果被花青染将自己点燃了,自己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他当即喝道:“花青染!”
花青染看向花咏仁,不语。
花咏仁有种深深地挫败感。他愧对发妻,更是愧对花青染。无法,他只能说出实情,道:“青染,为父已经答应将这花影盏送给别人,不能再给你。”
花青染吃惊道:“送给别人?”要知道,这是花家的传家宝,没有好好保存都是天大的罪过,更何况是送给别人?简直就是欺师灭祖的重罪!
花咏仁想了想,目露苦涩,道:“为父欠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而那人,只要花影盏。”
花青染道:“你欠别人的人情,你自己去还。花影盏我也不和你要了,我自己找。找到后,就拿走。你就当被偷了吧。”
花咏仁被气了个倒仰!这……这说得是什么话?花青染虽然疯魔了十六年,但在恢复神智后,也不这么气人啊。他就像个正常男子,每天看看书、写写字、画画符。突然有一天,说要出去游历,回来后就变了。变得……像个无赖。还是那种自以为格外占理的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