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卖家业山穷水尽寻生计柳暗花明(1 / 2)

春深日暖 怀愫 2049 字 2022-09-25

蓉姐儿真的找了成堆的丝线绢布来,宁姐儿拿到绢布丝绳子的头一日,就把这些个一样样分开来,问明了两个丫头都是会做针线的,也不叫她们干别的,先把一匹绢按大小裁了出来,她自个儿劈丝分线,按着颜色绣最拿手的梅兰竹菊。

“原在家里只拿这个搪塞师傅,想不到还有用的一天。”宁姐儿笑着又锁好一道边儿,抬头冲蓉姐儿笑一笑,搁下针线站起来给她添了茶。

蓉姐儿只要下了学就过来寻她,也坐在榻边帮着她做,宁姐儿承她的情,不拦了她,她手比蓉姐快的多,做得一二日便手熟起来,这样绣一个角的花帕子,一日好做个十来方。

可做这东西伤眼睛,那些积年当绣娘的,不到四十眼睛便糊了,宁姐儿再承她的情,眼色还是会瞧的,抬头一看甘露兰针两个面上想劝不敢劝的样子,便歇一回,拉着蓉姐儿说几句话。

又或是靠了窗做上一会儿就往小院子里转一回,□□正盛,太阳又好,往哪儿看都是好景致,便是俞氏,也叫宁姐儿扶出来加了件厚衣坐在廊下:“叫我娘看一看柳色杏花也是好的。”

俞氏身子虽一日一日好起来,可人却还不清醒,时常说些胡话做些胡事,常要宁姐儿哄着她,看着她。

外头风大,劈好的丝线吹乱的耽误功夫,宁姐儿便放下绣帕,拿小竹筐儿盛了丝绦打起节子来,她打得一个玉蟾吐珠,拎起来给蓉姐儿看:“瞧,这一个我还是跟你舅姆学的。”

蓉姐儿走了,宁姐儿便跟妍姐儿成了玩伴,时常往沈家跑,跟妍姐儿两个坐在梧桐树下学的针线,既是邻居,孙兰娘初掌丝坊时又跟陈阿婆讨教,便炒些小菜,烫上茶酒送到陈家去,宁姐儿要学,指点一二就够她受用了。

“这个那么精巧,倒比那些绣帕子卖得出价去。”蓉姐儿也听了一肚皮的生意经,不独王四郎,便是秀娘在泺水,也是做过小生意的。

宁姐儿不知道价钱,却晓得东西自然是越精致的越贵,越能得出价儿,她做这些原是瞒着哥哥的,不想叫哥哥觉得他养活不了妹妹跟亲娘,不能叫安哥儿出去问价儿,蓉姐儿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便是问她,她也只晓得这东西贵些,到底几文全不知道。

若是问些柴米油盐酱醋,蓉姐儿倒明白,如今家里全是她在记帐了,这些个,只来了货郎叫丫头抓了大钱去买回来,看了这个络子估摸道:“这一个怎么着也要十文钱罢。”

玉穗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甘露也跟着笑:“姐儿还是当家人呢,管得大帐,小帐却不明白了,这一个挑在我们门前怎么着也得二十五文。”

宁姐儿听了心头一喜:“真个!”一方绣帕也不过十五六文,这还是在金陵,样样物件都价贵些才有这个价钱,若是在泺水,顶了天卖个七八文。

她先是喜过,又叹口气:“可不得贵,这丝绳比泺水贵呢。”丝绳绢布彩线,成本高了,自然卖的价贵,想要多销就得薄利,进袋里的钱还是少。

宁姐儿一泄气,蓉姐儿赶紧安慰她:“咱们家也常有货郎来,你也别托你哥哥,只托了货郎寄卖,咱们这样的要卖二十五文,往那些个高门大户钱也不少,卖出两个饶他几文钱就是。”

大宅门里头的丫头偶尔也有做这些个的,王家从江州带来的丫头少做这些,因着父母都远,家里没甚要补贴的,原留在宅子里头那些却常做,货郎担子上头还有卖绢布丝绸彩线的,这些丫头活计轻闲的,五日就好来收一回,也算是一门进项。

宁姐儿听了叹息一声:“如今也只如此,你且不知道,我原想的,是能典个铺面来,还做小食生意。”宁姐儿同蓉姐一样,小时候便看着陈阿婆开脚店,沽了酒卖,后来又有秀娘寄卖小食这一个,她到如今还记得秀娘卖面的事,陈阿婆没少感叹过,说秀娘一个女人家,靠着卖吃食,也能

养活自身还带一个女儿。

“我心里很是敬佩婶娘的,等卖了家里田跟宅子,能余下些个,便同哥哥商量着开个小食店,我自个儿当掌柜的。”宁姐儿说着把把绳儿一翻,拿红丝绳儿编了只圆头圆脑袋的金鱼,若能买些便宜珠子当眼睛,这一只好卖三十文。

往常在家,她也是个手上撒漫的主儿,打赏下人也是一抓一把大钱,哪里似如今一文一文的计算,可看着俞氏这模样,却不能不多攒着些,如今还是靠着王家才能用得起汤药,再往后还能吃别人一辈子不成。

前日大夫又给开了一付桃仁汤喝,还须得用旧年腌过的桃仁,宁姐儿问明了大夫这汤是要常吃才好散瘀的,便卖了一回帕子络子,趁着桃仁还是时鲜货价贱,买了一瓯儿回来,自个儿腌。

心里自然不是不苦,可眼下哪有她诉苦的时候,咬牙捱过去前头才有路走,家里就是靠着小脚店起来的,不过重来一回罢了。

“我算过了,家里那些能卖的都卖了,下人寻人牙子发卖出去,余下几十两总有,我看哥哥还想做丝绸生意的,先开个脚店出来,等有了本钱,再收了绸来卖。”宁姐儿心里有主意,蓉姐儿却咬起嘴唇来了,跳起来就去找秀娘。

她那陪嫁单子上头,可不就有好几个铺面,也不知还有没有没租的,好借了宁姐儿使,去寻了秀娘一说,秀娘道叹起来:“哪里似你们想的这么容易,她一个年轻面嫩的姑娘家,还没往大街上去,就先叫人说一回。你看那开脚店的,可有未嫁的姐儿?”

“再者说了,开脚店便要同那些个三教九流打交道,就是新嫁的嫩妇都不好当垆,她哪里能做这事儿,这是戳她娘的心窝子呢。”还不独这些,开脚店要进得好酒,连王家酒楼开到如今还在亏本,脚店若不寻个好焌糟,谁还来吃酒,人生地不熟的,开店哪里这么容易。

“那宁姐儿可怎办?她好可怜呢。”蓉姐儿往秀娘身上一缠,摇着她的胳膊央求,她还是小时候干过这个,等有了茂哥儿,便只看茂哥儿怎么撒娇了,果然,她才搂了秀娘,茂哥儿就从地上站起来,伸了手点住她,瞪大了眼睛:“不许!”

“就许!”蓉姐儿也冲着弟弟皱鼻子,茂哥儿听见这声扁扁嘴巴要哭,这回不独蓉姐儿,连秀娘都不理他,他委屈的蹬蹬过来,一把抱住了秀娘的腿。

“这么着,先别急,他们还不定是不是呆在金陵呢。”往泺水讨生活自然更便宜些,可秀娘瞧着安哥儿是个有心气的,不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乡去,不日就要跟着王家的船回泺水,等料理了那头,再看往哪处安身立命。

蓉姐儿丧着一张脸回来,把秀娘同她说的,一句句说给宁姐儿,两个人儿都不成想开个脚店这么难,皱了眉头也不说话,一屋子的丫头无事都帮着宁姐儿做些细活计,便是打不来络子,分丝绳儿总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