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境,密不透光,低低的云几乎整片压在江面上,暗灰色的江水咆哮着,像奔腾肆虐的野兽。
顾池西站在那里,双眸比身后的江水天上的黑云还要黝黯。
“珊珊,你说什么?”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利锋。
丛珊甩开他的手,“我说我不是你的妃子!你也不是唯我独尊的皇帝!我没有为你守节的义务,你也没权利干涉我的自由!你赶紧放了张新,不要搞得一副捉~奸~在~床的理所当然!我跟张新没有背着你偷~情!就算他抱我,你也管不着!”
几滴雨落下来,冰冰凉的砸在他的脸上。
“珊珊,你为了张新,要跟我决裂?”他的声音很低,被天边轰隆隆的雷声掩住。
丛珊却还是听得很清楚,她皱着眉,抽抽鼻子,“我只是提醒你,请注意你的身份。”
暴雨落下,一颗一颗饱满的水珠连成了串,很快就成了水幕一样,模糊了视线。
顾池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淋在他的脸上,流进他的眼睛里。又有几个黑衣保镖走过来,给他撑了一把黑色的伞在头顶。
“你放了张新,以后也不许找他麻烦。”丛珊的声音却丝毫没有被雨声遮盖,反而变得更清亮了许多。
顾池西嘴角微微弯起,“珊珊,既然我没有权利约束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强制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丛珊一怔,对着那张脸,第一次感觉出了一丝寒意。
张新已经被拳打脚踢的跪在地上,眼睛睁不开,双臂护住太阳穴,却忽然大声喊道:“珊珊,你看到了吧,这就是顾池西!你不用管我,赶紧走,离他越远越好!”
丛珊已经全身湿透,长长的睫毛上都是小雨珠,她抹了一把脸,“顾池西,你放了张新,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他无关。”
顾池西仍是一动不动,“珊珊,你就这么想救他?”
丛珊厉声道:“难道我要看着他死吗?他有什么错?就因为抱抱我就要被你丢进江里喂鱼?这是法治社会!杀人放火也还要法官审判,顾池西你以为你是谁?”
顾池西脸色冰冷,“既然你想救他,为什么不求我?为什么要对我用这种语气?珊珊,你真的以为我会做那种草菅人命的事吗?我在你心里原来就是一个霸道专治毫不讲理的皇帝吗?是你自己看清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宠妃,却反过来要我给你平等和自由?”
冰凉的暴雨带走了最后残存的体温,丛珊齿关不禁开始打颤。
“珊珊,在你心里,我顾池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真的爱我,还是可怜我,还是其实你一直都在害怕我?你跟我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现在想要撇清跟我的关系,又是为了什么?珊珊,自从爱上你之后,我就从来没有把你看的比我轻,我竭尽全力的呵护你的尊严,不敢给你太大的压力,这样还不算是平等吗?其实造成我们两个人之间不平等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你!”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丛珊的心脏骤然一缩,眼泪和着雨水一起流下来。
顾池西长叹一声,对身边的保镖道:“把人放了。”
那几个保镖松开了张新,齐齐的走到顾池西身边。顾池西又看了一眼丛珊,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丛珊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眼里的泪越流越多。直直的盯着那几辆黑色的车子消失在雨幕里,她全身打个寒战,然后走去了那边看着地上的张新,“你怎么样?”
张新的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我没事。”
丛珊弯□子,搀扶着他站起来,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重量全都压在她身上,走起路来完全没有重心的晃,江边的草地被雨水冲的特别滑,丛珊干脆脱了高跟鞋,才终于把张新带到了车里。
“珊珊,谢谢你。”张新说。
丛珊已经没了表情,“我送你去医院。”
那几个保镖下手真是狠,张新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还是特种兵出身,竟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张新摇头,“不用,我坐一会儿就能缓过来,然后送你回家。”
丛珊开了车子里的暖气,呼呼的热风隔着贴在皮肤上湿透的衣衫吹在身上,冷热交替,又打了个寒战。
“他以后,应该不会在纠缠你了。”张新说。
丛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张新挣扎着伸出手臂,从车里拿了纸巾出来,递给丛珊,“擦擦脸吧。”
丛珊睁开眼睛,有些不忍看他紫青的眼睛和凝着血的嘴角,便道:“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你这样子搞不好伤的很重。”
张新道:“你妈妈在医院工作,你带我去肯定不方便,要不你用我的电话打个电话给张逸白,他是我堂哥,让他出来给我看看吧。”
丛珊想了下,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