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如今太子未定,五位皇子皆有所结交朝中官员,到底徐知南会不会是某位皇子的人,也是未知。
花清越将话题继续放回梅宅主人李攀身上。他笑道:“这李攀落马之事,在他管辖的阳城流传出一句这样的民谣,青天大、疏而不漏,李家肥鱼,终被刮鳞。”
“李攀不是军营中人,从来也未曾任过武职,只不过他却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岳丈取道阳城之后,竟查出李攀名为爱民实为卖民的勾当。他将城中乞儿尽数卖给商贾,以充药人。这些药人基本无一活下来。”
苏陌素皱眉说道:“这等贪官实在罪有应得!只不过他既能在京城置办下梅宅这等只供众人观赏,却未有进账的产业,想来他名下真正的产业还有不少。而这样多的进账,单靠一城的乞儿怕是不能吧?”
花清越点了点头,证实苏陌素的猜测:“李攀最为天怒人怨的一点是,他为了赚得银两,先是将乞儿卖出。无乞儿可卖后,他便将孤寡老鳏充作乞儿卖出。当此等人也被他卖尽后,他夜里让人做土匪的勾当,抢了小儿卖出,白日还假模假样招了衙役每家每户去寻。”
“说是去查探失踪的小儿、老人、寡妇和鳏夫,实际上,他却是如贼般事先踩点查探各家人数。对于家中护卫众多或有权势的人家,李攀便并不下手。对于那种越是穷困潦倒、无暇顾及孩子的人家,李攀就屡屡下手。有的人家,本就困顿不堪,唯一的孩子也被盗了,一对夫妇当夜投缳自尽的也是不少。”
苏陌素听了,心中的怒火按压不下,若是这李攀到了她面前,她替那些父母生吞活剥了这厮也是不无可能。她恨恨骂道:“无耻小人!不仅是无耻,是无心!不堪为人!那李攀如今怎样了,就只是落个大狱吗?他就没有其他重罪了吗?”
花清越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抬手替苏陌素将她身后披风上的帽子戴上,然后说道:“此事,就看陛下想问多宽,岳丈又会说多宽了。”
苏陌素以曾为人母的心想那李攀行径,只觉得如今自己一颗心也说刀割火烧,怎么也不能解气。她将花清越说的话反复想了几遍,终于发现一点希望。
“那与李攀做交易的商贾,应当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商贾吧。”试问普通商贾如何能要下那么多的乞儿,而且做什么药需要那样多的药人。
苏陌素笃定花清越不会无缘无故同她细说那样一堆朱国、青国、陈国的事情。
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揣测:“那些商贾恐怕就是陈国人吧?只有擅长巫蛊之术的陈国人,才需要这样多的药人。也只有一国之力,才能这样源源不断地买下药人。”
“夫人心眼皆明,若为男儿身,为夫都要甘愿退后几分。”花清越最后不点明李攀的结局,一方面是尚未彻底定论,一方面也是有意考上苏陌素几分。
这结果,真是让他有些欣喜。自己的夫人这般七窍玲珑心,作为夫君的他,自然是高兴的。
“夫人不比一般闺秀,见识长短并不拘泥于书卷古文。”花清越由衷地赞道。
苏陌素却是有些涩涩的笑了下:“夫君过誉了。”
确实,朝堂之事,哪里有那么多书卷古文有迹可查?即便有,也绝不会在女子的书架之中。
苏陌素前世出嫁为妇的身后,也是对朝堂之事浑然不懂。但那时候,她一颗心都只在傅尧平身上。傅尧平只要一个皱眉,她整颗心就揣了起来,只想为他能分忧一些。
她真的不懂官场,但却一直努力想懂官场。
如今这一点点的见解,曾经耗费了她多少个日夜。
苏陌素抬起手按了下额头,将心中的怅然按下。
“赏梅去吧。”花清越也将话题完全绕开,他站在木门处,向苏陌素邀道,“夫人且看外面的梅花开得极好。”
苏陌素顺着花清越所指,看向那梅园之中。
一树树的梅花盛开,白色之中染着一点红色,枝桠之上还载着厚厚的积雪。
其实在马车上时,苏陌素就有看到轻轻飘下的雪花,但那时的积雪显然还没有现在这样厚。
苏陌素跟在花清越身后,走进梅园里。踩在蓬松的雪地里,她听到自己的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每一步下去,松软的雪便被压紧,两串脚印留在苏陌素和花清越身的后。
“真美呀。”看到枝头那鲜嫩欲滴的梅花,还有花瓣上的点点白雪,苏陌素心底的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花清越本想笑言几句苏陌素的小女儿情态,可他目光触及苏陌素脸庞的一瞬间,思绪就如同本来松着的弦,突然一下紧绷,清澈的眸子里,苏陌素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