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冉往城下看了看,火把大地变成了黑色,把人也变成了黑色,烧过之后的尸体看起来更加的凄惨,可是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触,这本就是战争该有的样子。
走到城墙另一侧往城下看,城内到处都是伤兵,这些兄弟们可能大部分都撑不到回去了。
“这一仗打到现在,失去了那么多弟兄。”
陈冉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朝着天空大声喊了一声:“不是为了认怂!”
“我们来,不是为了证明我们打不赢的。”
陈冉高呼了两声,士兵们全都看向他。
“陈将军。”
躺在城下的一个伤兵喊了一声:“我们已经赢了,陛下说,永远不让战争发生在大宁的国土上。”
陈冉喊:“打完这一战,这就是大宁的地方了。”
伤兵笑:“那下次我们再往北打一打。”
士兵们也都笑起来。
“黑武人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打不过我们,你说他们怂不怂。”
“就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以多打少还没赢,怂不怂?”
城下一片欢呼声,连伤兵都在呼喊。
城外的黑武人也许难以理解,这些被围困了十余日的宁人到底在欢呼什么?难道他们以为已经打赢了?明明是他们就快要攻破别古城了才对。
陈冉回到沈冷身边坐下来,看着天空:“黑武的天空,也就那样。”
沈冷笑道:“回头去看看星城的天空。”
“也好不到哪儿去。”
陈冉笑道:“番邦的月亮都没有大宁的圆,没有大宁的亮,你看哪个番邦来的人到了大宁之后还想回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番邦的百姓们觉得大宁最美,月亮最圆,比如大胡子……对了,自从打完三眼虎山关,为什么就没有看到大胡子?”
沈冷头靠着城墙,笑了笑:“刚才你问我最后一张牌是什么,就是大胡子。”
“大胡子?”
陈冉楞了一下:“难道他去搬救兵了?”
“他能去哪儿搬救兵。”
沈冷摇头:“咱们的救兵从哪儿来你还不知道?刀兵到了,我们可以多撑一阵子,那不是真正的救兵,刀兵如果拼尽全力的往前压纵然能杀破黑武人那么厚的营地也会损失惨重,所以即便刀兵来了也只能是在外围策应吸引分散黑武人的兵力,别指望刀兵能杀进城里来。”
“我们的救兵,只能是大将军武新宇。”
沈冷也抬起头看向天空:“你还记得吗?打三眼虎山关的时候大胡子看到我们攻城就一直在发呆,后来两眼放光,当天晚上大胡子就来找我说必须离开去办一件事,我让他去了。”
“去干嘛了?”
“去造大杀器。”
沈冷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很轻,陈冉再问的时候才发现沈冷已经睡着了,连续两天两夜的厮杀,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累,陈冉靠在沈冷身边自言自语的说道:“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呢。”
难得,黑武人一夜未攻,似乎是在想办法怎么才能一举攻破别古城,这一夜不管是对于宁军还是对于黑武人来说都是难得的喘息,士兵们能轮换着好好睡一觉。
天刚要亮的时候,黑武人那边的号角声就响了起来,沈冷一下子惊醒,猛的起身往外看了看,远处黑武人大营那边军队已经从营地里往外涌,一股一股的洪流一样朝着别古城这边汇聚过来,昨天被他们打下来的第一道防线那边,黑武人也都站了起来,用弯刀敲打着盾牌在为自己人鼓劲。
“先吃了再说。”
陈冉塞给沈冷三个热乎乎的白馒头。
“刚刚城下送上来的,我看你睡的香没叫你。”
陈冉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变戏法似的从腰畔上鹿皮囊里翻出来一个腌菜疙瘩:“给你留的。”
沈冷嘿嘿笑了笑,腌菜疙瘩上都是切好的片,但还连着,吃的时候一片一片撕下来就行,沈冷撕了几片腌菜夹进馒头里,一口咬下去小半个,腮帮子立刻就鼓了起来。
“让瞭望手往黑武人大营里看看,我觉得不对劲,黑武人那边一夜安静不可能是只顾着睡大觉。”
沈冷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高处的瞭望手喊了一声。
“攻城锤!”
陈冉往外探着头看了看:“我-操,好特么大!”
之前黑武人也曾试图将冲城车送上来,可是没能攻破宁军第一道防线,昨天他们已经一直攻打到城下,攻城锤有了用武之地,这架攻城锤太大了,大的离谱,吊着的那根撞木怕是两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撞木的一头还包了铁皮。
密密麻麻的黑武士兵推着巨大的冲城车往前走,在冲城车前边,黑武人将一架一架的床子弩也在往前推。
“他们够射程了。”
沈冷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又灌了一口水:“黑武人明显改进了他们的床子弩,射程比原来远,不光是我们在备战,他们也一样,如果没有大胡子的弩阵车,我们想打下野鹿原不容易,甚至有可能失败,告诉兄弟们顶一阵,我们的重弩在城墙上,终究还是比他们的远一些。”
沈冷看了看身边的铁胎弓,他的专用铁羽箭已经用完了,现在用的是普通羽箭。
“黑武人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到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子,只能靠人命往上填。”
说完这句话沈冷往远处看了看。
别古城附近没有水路,他的水师在距离别古城百里之外,没有水路,强大的水师也没有办法支援。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沈冷吐出一口气:“其实我们早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黑武人的队伍已经黑压压的上来,前边的方阵向前移动的时候似乎能把大地碾压,他们呼喊着,声音很大,配合着他们的战鼓声向前迈进。
沈冷嘴角勾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是侵略者。”
他站直了身子:“我们就是来侵略的!”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