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姑娘忍不住往窗外瞥了一眼,见得年迈的父母相互搀扶着站在街边,一个劲儿的冲着她挥手,久久不愿意回去,眼泪就禁不住夺眶而出,噼里啪啦的往下淌。
张碧瑶幽幽探口气,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远在江淮老家的父母和弟弟,怅怅然若有所失。虽说现如今家里早就摆脱了贫困,双亲身体健康,大家日子都过得很好,但离家久了,总是难免挂念。
她掏出白手帕,默默递给了身旁的姑娘。
“谢谢谢,出门前洗了把脸,还是湿的”年轻姑娘接过了手帕,竭力把脸扭向窗外,不让其他人瞧自己的糗样子。
张碧瑶轻声安慰:“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回来。对了,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你多大啊,就叫我妹妹。”年轻姑娘不服气的反驳,狠狠抽噎了几声,又哽咽着回答,“李月桐。”
林宇透过车里的内视镜,兴致勃勃的瞧着,一副颇感兴趣的模样。倘若用其他人的话来讲,林先生就是喜欢瞧旁人难堪,毫无同情心
这名叫李月桐的年轻姑娘,脑袋上重新扎了辫子,但很久没梳洗的脑袋还是乱蓬蓬的有点儿脏。身子骨像麻杆似瘦弱,没有血色的苍白脸颊,隐隐透着久病成疾的青紫,倘若细细观瞧,的确有几分清秀,算是很耐看。
怀里捧着小包袱,原本打着补丁的外套被她反穿,借此遮挡那成串的厚厚补丁,看来是个自尊心很强、性格又倔的姑娘。哪怕是坐在此生从未坐过的豪车里,面对着身旁衣品华美不俗的其他人,却也梗着脖子昂起脑袋,竭力不让眼底的慌乱流露出来,避免旁人拿她当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林宇暗暗觉得好笑,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你瞅啥!我脸上有花儿啊!”李月桐很快发觉了林宇在打量自己,眸底闪现过片刻的惊惶,旋即就不甘示弱的恨恨瞪了回去,“你生不出来,还有理了!”
林宇:“”
随便表面保持微笑,但心里有句p,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碧瑶抿着小嘴偷笑,却小心翼翼的从旁劝诫:“我家先生没有恶意的,他瞅谁都这样”
“你瞧他那副色眯眯的样子,怪不正经的!肯定是平日里没干好事,才会落下病根儿!”李月桐忿忿的咕哝,扭头见得那扎着双丫髻的可爱小姑娘正攀着前排座椅瞧自己,便问,“你说是不是?”
青萝啥也不懂,萌萌的点着小脑袋,唇角咧开甜甜的笑容。
只不过下一瞬,她就被林宇黑着脸,探手揪住衣领子拎了回去。小孩子家家,懂个屁,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咕哝着小嘴儿哼哼唧唧有点儿不满,却也没胆子炸毛。
小镇子并不大,通体漆黑的路虎越野车驶过中心街道,沿着弯弯曲曲的盘山路往深山老林里钻。
再往前去,就连水泥路都没有了,只剩下坑坑洼洼的黄土路,颠簸得够呛。
李月桐的身子骨虚弱,那张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嘴干呕出声。
林宇瞧得直皱眉:“怎么还晕车呢,真麻烦。”
“你尽管放心。”李月桐瞪圆了眼,嗔怒着道,“我吐不到你车上呕!”
张碧瑶见了,赶紧从包里掏出一瓶水,也不知道添了什么东西,使劲儿晃了晃,然后递过来:“喝点儿水。”
李月桐接在手里,闷着头喝了一口,顿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从嗓子眼儿直灌入腹,一路颠簸的恶心感瞬息间无影无踪。
她眨了眨眼,神色茫然的问:
“这这什么东西?”
“止吐药,多喝点儿,对你有好处。”张碧瑶笑盈盈的回答,却也不做过多解释。
车子继续往前走,山路却越来越狭窄,直至抵达一个高高的土坡下,戛然而止。
“没路了。”林宇停下了车,偏过脸来淡淡的问,“我们需要走多久?天黑之前能到么?”
李月桐回答:“天黑之前能到鹰跳涧,要想到天宫,得明天。”
“也就是说需要野外留宿。”林宇拧着眉,又是满脸的厌烦。
他要是御空去岐州姬家,现在早就到了。至于能不能找到地方嘛,这也很简单,冲着凤鸣山上劈一刀,正主就会自动跳出来
只不过他这次是冲着梧桐子去的,又有了熊四五的前车之鉴,准备先探一探虚实,不想打草惊蛇,故而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装作普通人,找向导,徒步进山。
“那就走吧。”林宇打开了车门,闷声道,“打开后备箱瞧瞧,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背上。”
接下来,李月桐就见识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
沉的东西,全部给那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背着。轻的东西,张碧瑶自己拿着。反而是林宇这么个大男人,两手空空,什么活儿都不做,真气死人了。
“喂,你还是不是男人?”李月桐看不过眼,攥着手里的烧火棍,劈头盖脸的数落,“重活累活都要女人和孩子做,你跑一边躲清闲,太过分了吧?”
话音未落,她就被一颗小石子砸了。
“哎呦。”李月桐扭过头,见得青萝正背着比自己还要高的东西,气鼓鼓的瞪着她。
张碧瑶笑着解释:“你说错话啦,拿她当小孩子,会生气的。”
李月桐:“”
神经病啊?还有这么不识好歹的?她忽然觉得,身旁这三个人,貌似都有点儿奇怪
林宇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她,背负起手往山上走,有点儿傲娇。
李月桐忍不住凑近了张碧瑶,低低的问:“你嫁这么个男人,成天受他颐指气使,不觉得憋屈么?”
“怎么会?”张碧瑶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很甜,“好幸福呢。”
李月桐:“”
得嘞,全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