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没有说话,只是淡笑了下。
两个人快要走到二少奶奶府中时,却迎面过来一个脸色憔悴头发略显枯黄的媳妇,手里提着一个桶,桶里的味道不好闻。阿福正要绕过,谁知那女子却喊了一声“阿福”。阿福转头细看,大吃一惊,却原来这正是昔日同在绣房的迎春丫头。
迎春丫头看来也忙得很,和阿福说了几句话便提着那桶东西匆忙离开了。阿福望着她的背影,难免唏嘘,想着以前这迎春也是花骨朵儿一般的人,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小丫头柳儿在一旁嘟囔说:“嫁了一个马厩里干活的小厮,如今可不是整个一养马婆子了嘛!”
阿福听了,心里戚然,不过忆起刚才所见的得旺娘子静丫头,也不禁感叹,这个世道于女人而言,无非是嫁得好嫁得不好之分。同样是府里的下人,你嫁个管事之子从此勉强能混成个有头有脸的娘子,嫁个马厩小厮,从此便是蓬头垢面了。
阿福想到这个,再想到中秋之夜林嬷嬷院子里的凄冷,难免有些感伤,便低了头慢慢回了二少奶奶院子里。
==============================
其实自从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大家拿阿福和大少爷开玩笑后,阿福已经是有意避开大少爷了。可是如今既然接了这个刺绣的话,老夫人连同二少奶奶都有意让大少爷来执笔画画,阿福便难免和大少爷接触。她为了避嫌,平日总是有阿屏或者二少奶奶在场时才和大少爷说话。
大少爷倒是不在意的样子,有时候在院子里遇到阿福便温煦地打招呼,阿福总是僵着声音问过好之后便急步走开。对此,大少爷也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
这一日,两个人正说着话,旁边的阿屏也跟着插几句嘴,气氛尚好。谁知道二少奶奶那边忽然叫阿屏过去,阿屏无奈何,只得叮嘱阿福说:“你先好生谈着,我过去看看。”说着向大少爷告了别离开了。
大少爷望着阿屏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含笑摇头道:“这个丫头,如今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阿福不答言,独自面对大少爷,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少爷温煦的目光转向阿福,轻声问:“你平日和别人说话也是这样吗?”
阿福不解,抬眼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望着阿福水漾的眸子,低柔地笑了下,解释说:“我和你说话,你总是不理,若是理了,也是匆忙离开或者小声作答,我看起来那么可怕吗?”
阿福闻言,脸红了下,站起来轻轻一拜,告罪道:“这是阿福不懂事,冒犯了大少爷了。”
大少爷无奈摇了摇头:“你别这么客气,搞得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阿福低着头不说话,她不明白一个少爷,干嘛和自己开什么玩笑,她也不愿意听他开这些玩笑,会让她不自在,也会让她遭人非议。
阿福想想眼前情景,恭敬地道:“大少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先退下去了。”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大少爷凝视着低眉垂眸的阿福,叹了口气:“罢了,你给我倒杯茶水吧。”
阿福想走,可是大少爷要茶水,她作为一个下人却是没法不理,只好端过一旁的茶壶,为大少爷重新斟上茶水。
大少爷低头看着阿福握着茶壶的手,只见那手倒是白皙细腻,便多看了一眼。
阿福意识到了大少爷的目光,心下一慌,手下一抖,茶水竟然倾洒出去,打湿了桌子上的画儿,也溅到了大少爷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