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印好的传单分给大家,大家拿了一看就愣住了。传单上印的是日本劳务输出方和姚浜的儿子如何分钱的内容。小姑娘们一个月挣2400,算上加班费也就是4000块。这笔钱不发到日本护士手里,而是打到日本的账上。日本‘劳务输出’拿走两千,姚浜拿走一千,最后小姑娘落到手里的只有一千。医院提供很便宜的食堂供应,也有宿舍供应。即便如此,一千块钱的收入在天津这个地方也太少了。在天津,随便干个工作也能挣到1500以上。
“我跟着都督革命以来,五十年没见到如此盘剥的事情。”沈心的声音冰冷无情,“即便是北美战争,我们雇了日本仆从军,日本方面也要了一半的所谓劳务费,可剩下该给日本仆从军的,我们可一分不少的都给了。不仅如此,护士有津贴,上战场的有战利品搜集。他们整体挣的可不少。像这样拿走四分之三,已经完全不讲良心。大家觉得呢?”
当中央委员的哪里有一个傻瓜,大家完全认同沈心的话,姚浜的儿子这么干事超出了大家接受的底线。不过对姚浜儿子的不满和无条件支持沈心毫无关系,在这个会场上说话的人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没人认为沈心的目的仅仅是要扳倒姚浜的儿子。
有些人等着听沈心接下来说什么,那些不希望惹事的忍不住想找到韦泽都督。然而韦泽的位置上空空荡荡。大家这才想起,二夫人李仪芳病重,韦泽都督最近刚回南京去了。最近几年里面,这个位置上很少能看到都督的身影,有些同志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开始习惯这样的局面。还有些同志心则是怀疑韦泽都督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
韦泽此时并没有谋划什么,高级病房里面的病床设计的很好。韦泽让李仪芳躺着,给她洗了头。用电吹风帮她把头发吹干,韦泽就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房间里面只有两人,韦泽边削皮边说道:“我最近不忙,你就别想那么多。什么陪着你我不安心,不陪着你我才不安心。”
李仪芳知道韦泽对十分前李仪芳的话还有些耿耿于怀。她费力的笑了笑,“韦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种觉得亏心了,就忍不住强辩几句的性子。”
韦泽没有反驳,其实话一出口他就明白里头的悖论。如果韦泽真的是陪着李仪芳才能安心,两人也不会这么多年两地分居。
“韦泽,你把韦坤叫回来。我想见见他。”李仪芳继续费力的说道。
“胡说什么。你身体会好起来的,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把韦坤叫回来。”韦泽温言说道。
“你七十五,我也过了七十岁。到了这年纪,我也没什么好怕的。韦坤去非洲的时候那么匆忙,我心里面还有些事情想和他说。你从北京到南京还得一天,他从非洲回来得好几天。你要是不肯,我现在就给他发电报。”说道后来,李仪芳都有些喘不过来气。
韦泽连忙吧秘书叫进来,“你给韦坤拍电报,告诉他母亲生病,让他马上回来。”
等秘书出去,韦泽忍不住轻轻按住李仪芳的手,迟疑了好久才说道:“仪芳,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亲手杀过很多人,我不得不杀很多人,我还目标明确的下令杀过很多人。所以我觉得我看透了生死,因为知道自己做不了自己生死的主,对生死根本没有感觉。但是我现在从心里面只想你能长命百岁,只要想想你有可能不在了,我心里面就难受的根本不敢往那边想。我还觉得我亏欠你太多,觉得我自己不负……”
“不要这么想!”李仪芳打断了韦泽的话。歇了一阵,李仪芳才继续说道:“我跟你的时候孤苦伶仃,那时候完全不知道以后该往哪里去才好。现在回想,在那个时代,我还想有个好去处,实在是想太多。我跟了你之后,日子其实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你不是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哪怕有我不多,却也把我放心里。我知道的。别人说你不和我在一起,其实我们俩都知道,那是你不想难为我。”
说到这里,李仪芳轻轻摸着韦泽的手背。“韦泽,你说的对,死这件事是老天爷的意思。我们瞎操心一点都没用。这时候,你不敢动念头想我死,想了就难受。这才是大实话。你就陪在我身边,等着韦坤回来。能看你们两个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一起坐在我面前。听我说完心里的话,我就问心无愧,什么时候死都可以了。”
韦泽静静的听,没有插嘴,也没有动,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对悲伤让自己流泪的事情,韦泽又是讶异又是有些欢喜。无论如何,韦泽认为此时的眼泪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