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倘若只给一个郡王,久而久之,若是子孙们深以为耻,便少不得……心怀着叵测之心。
朱厚照这一手,看似是荒唐之举,恰恰显示出了他不一样的智慧。
容忍别人的存在,共治天下,又有何不可呢?
大明……还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横跨在大明与佛朗机之间的奥斯曼人,对乌拉尔虎视眈眈的罗斯人,甚至是未来经略昆仑洲,还有佛朗机诸国的羁縻,这些哪怕是朱厚照亲自将他们统统打下来,也需要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去慢慢消化,这黄金洲……就留给方家人,亦无不可。
决定人举止的,乃是眼界。
贪图一些利益,放不下,为了这些利益,而兄弟反目,恰恰可能失去的是更多的利益。
正是因为朱厚照对自己说了方才的一席话,方继藩才能揣摩出朱厚照的心思,知道他此举,定是已深思熟虑,绝不容更改了。
于是,方继藩立即道:“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臣如何担当的起,臣没有立下寸功……还是请陛下另请高明,臣万万不敢接受。”
朱厚照见他如此,心里倒是颇怒,朕方才在路上,和你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你方继藩已明白了朕的心思,敢情你这家伙,竟如此的不聪明,朕白费了这么多的口舌啊!
见方家父子二人,诚惶诚恐的样子,朱厚照咬牙切齿的道:“老方,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心里很明白朕的意思,这恩旨,你接受也需接受,不接受也需接受。”
方继藩居然显得很冷静,他意味深长的道:“陛下啊,臣当然明白陛下的意思。”
朱厚照一愣。
可是为何……
方继藩镇定自若的道:“可是臣觉得,这样的事,还是三请三让比较好,以后传出去,会好听一些。毕竟臣也是……要脸的人哪。”
朱厚照:“……”
刘瑾在一旁,只听的心惊肉跳,总觉得陛下和干爷彼此在打着机锋。
此前的刘瑾,心机是极深的,想要在险恶的宫廷中活下来,自是需要无数的心思。
可或许是拜了干爷之后,有了干爷做自己的后盾,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刘瑾开始慢慢的觉得自己小心思居然渐渐迟钝,没有了那等群狼窥伺的环境,果然容易令人懒惰,毕竟……有干爷,总能帮自己解决掉那些宫中有非分之想的人,以至于那些人,连想都不敢去想,没有了竞争,自然就养出人的惰性了!
此刻,刘瑾脑瓜子飞速的运转着,也不知这机锋要打到什么时候,他也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拧着眉心,最终道:“你要脸,朕就不要脸的吗?只此最后一次,接不接旨?”
方继藩同样呼了口气,只一刹那之间,心里有了计较。
我方继藩……果然还是三观奇正哪,为了兄弟的面子,也只好……先将脸面搁一边了。
方继藩再不扭捏,上前拜下,郑重其事道:“臣接旨,臣自幼患有脑疾,蒙上皇与陛下不弃,屡降恩典,区区伯世子,而今位极人臣,如此恩典,臣感激涕零。臣唯恐今生今世,亦难报陛下万一,今日臣在此立誓,臣子子孙孙,尽都侍奉陛下子孙为主,若有异心,则不肖子孙,尽死乱刀之下,天厌之!”
朱厚照先是一愣,随即脸色缓和,哈哈大笑:“这些话,记下来,记下来,往后多立碑石,要在天下各个州府,都立一座,让大家都看看老方说的话,这是白纸黑字的,哈哈……”
刘瑾忙是点头。
朱厚照又道:“方卿家是聪明人,而朕也是聪明人,朕最喜欢的就是老方这聪明的劲头,可以给朕省不少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