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方继藩:“这些儒生,可以在奥斯曼有所作为?”
他的口气透着不自信。
方继藩朝弘治皇帝重重的点头。
“陛下,这些儒生,统统都是人才,说实话,要将他们送走,儿臣还有些舍不得呢,这样的人才去了奥斯曼,想不成才,都是老天没眼。何况,那苏莱曼王子,乃是雄才大略之人,他极想摆脱先祖的光环,成为一代雄主,做出经天纬地之事,势必……要另辟蹊跷,而这些儒生给了他,定能如虎添翼。”
弘治皇帝听着,怎么觉得不靠谱,他不禁又皱眉。
“你这般说,岂不是说,奥斯曼国,将成我大明心腹大患。”
“……”方继藩一愣,随即道:“其实……也没这么厉害,儿臣是夸张了一些,不过……儿臣可以保证,他们可以在奥斯曼得到重用,甚至很快,取代奥斯曼的旧贵。”
弘治皇帝颔首,大明与奥斯曼,相隔甚远,而且暂时,彼此都有共同的敌人,弘治皇帝继续道:“你又能保证,这些人会……嗯……会得到许多的金银,而后通过商队送回来。”
“这是当然,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儒生,历来考虑是极长远的,那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家乡,他们绝大所数的族人,终究还是在我大明,再者说了,哪怕是一朝得势,未来,也难免会有反复,他们免不得,要悄然将金银给送出去,可能与大明有交集的,在奥斯曼,除了商队,还有谁呢?陛下放心,儿臣有九成把握。”
即便方继藩再三解释,弘治皇帝还是觉得很不靠谱。
可……
哎……
他叹了口气:“九成把握,看来你对此,很有信心。”
方继藩道:“陛下,儿臣万死,太子殿下,还和儿臣打赌了,说是要拿镇国府做赌注,当然,儿臣虽是答应,却也知道,太子殿下乃是说笑的,当不得真。”
一听朱厚照竟也是不信,还拿镇国府来做赌注,弘治皇帝身躯一震。
这样说来,方继藩给的赌注,也是不小吧。
那么……
这方继藩……何止是九成把握啊。
弘治皇帝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太子作了约定,岂有不作数的道理,朕恩准了,他若输了,朕也愿赌服输。”
“既然你心里已有了章程,那么,还是照着你的章程来办吧,唯一令朕烦恼的是,如何将三千儒生送出去呢?”
“陛下,臣有一策。”
“噢?”弘治皇帝不禁狐疑起来:“你又有什么办法?”
…………
翰林院突然张榜。
要请儒生们至翰林院来讲授经义,据说皇帝陛下,也可能会来。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士林震动。
陛下现在越来越偏向科学院,一丁点都不将传统的儒生们当一回事了啊。
儒生在大明完全无用武之地了,每天闲得慌,跟吃闲饭的人一样,过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这在无数的儒生们看来,简直就是天塌了,是礼崩乐坏。
于是,少不得有人开始怀古,有人开始做出今不如昔的感慨。
而现在,陛下此举,却一下子,令数不清的儒生们看到了曙光。
陛下这些年,已被奸臣蒙蔽了,现在居然请儒生们去翰林院,听儒生们讲经义,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大儒陈静业,现在已是门庭若市。
他乃是北直隶最出众的大儒,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虽只是一个举人,可他的文章,他对于四书五经的理解,却让无数人敬佩。
现在他的门人们纷纷登门,希望自己的恩师,能够带着自己一道去翰林院,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不去,实在可惜。
倘若是陛下恰好看重了恩师,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先生,现在整个江北士林,都在传言此事,山东,山西一带的儒生也有人开始启程了,先生大才,倘若不去,岂不是明珠蒙尘。何况,当今皇上,偏信科学院,长此以往,这天下,再无仁义礼义了啊,请先生以苍生为念,前往翰林院,我等弟子,与有荣焉。”
陈静业面带微笑,看着这些弟子们。
消息……他早就听说了。
说不想去是假的,可他不是平常的儒生,这等事,不能轻易答应,如若不然,就太自降身价了。
他摇头:“世俗的事,老夫早不想管啦,我等静心读经史,又有什么不可呢?”
“先生……”弟子们跪了一地,泪水滂沱而下:“先生若不出山,苍生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