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天朝上国(2 / 2)

现在大明突然征伐安南,事态急转直下,阮文大为震惊,自是四处在京里和一些交好的大臣四处联络,可显然,对此,许多和阮文私交良好之人,也没有办法,阮文处处都吃了闭门羹,思来想去,还是要觐见大明皇帝不可。

他来了许多次,都没有觐见的机会,索性,便孤注一掷了。

显然,这个人对弘治皇帝是略有了解的,知道弘治皇帝还算是个宽厚之人,因而,以死相逼。

弘治皇帝沉默起来,坐下,出奇的冷静,抱起了案牍上的茶盏,呷了口茶,这茶水却是有些凉了,弘治皇帝便将茶盏放下:“叫来吧。”

原本想要告退之人,此刻却都驻足,原先的舆图,也都被宦官收了起来。

朱厚照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暂时躲过了一劫。

片刻之后,阮文觐见,他穿着安南国的礼服,入殿,诚惶诚恐,含泪道:“下臣见过大明皇帝陛下,下臣在京,无一日不是如履薄冰,下臣身负重责啊,却不知何故,下臣触怒了天颜,以至上国突然征伐下臣之国,安南国历年来,对大明朝贡,从未间断,两国也历来交好,下国,不曾有过失,无过而征,不仁。”

弘治皇帝看了阮文一眼。

阮文皮肤有些黝黑,显得干瘦,话中虽带有惶恐,说的却是不卑不亢。

弘治皇帝道:“朕听说,安南王黎漴,自封天子?”

“这……”阮文想了想:“臣不知此事。”

“卿怎会不知呢?朕还听说,安南国王的行驾,与朕相同!”

阮文道:“不教而诛,是为虐;下国若有错,陛下理应先行申饬,若下国不改,陛下兴兵,情有可原,可是贸然……”

弘治皇帝倒是恼怒起来。

也难怪方继藩和朱厚照两个家伙,振振有词,他们虽是强词夺理,可终究还有道理,毕竟,这安南国,确实可憎。

弘治皇帝厉声道:“这是藩臣该当做的事吗?历年来,朕对安南的赏赐,比之他国,更丰厚一些,可是你们,却自称皇帝,据说,还将我大明,视为北朝。你们将朕,当做傻瓜吗?”

“不敢。”阮文道:“下臣来此,是希望陛下下旨退兵,两国重修旧好。”

弘治皇帝感慨:“覆水难收,而今,若不破安南,朕寝食难安,岂有退兵之理?”

阮文心里绝望了。

自知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的职责,彻底的结束。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最后的努力,也没有使大明皇帝收回成命,那么……是该结束自己的使命,回到故国,自此之后,安南和大明,再无修好的可能。

阮文心里也不禁生出了滔天怒火,不由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下臣只好决心明日回国,到时,只好与大明,沙场上见了。”

弘治皇帝没有做声。

阮文又道:“安南国世居西洋,尊奉孔孟,自国君而下,无一不知书达理;今大明征伐我国,安南带甲之士,亦有三十万之众,有良将千员,士卒如云,陛下征安南,莫非已忘记了,数十年前的旧事吗?今陛下主意已定,臣无话可说,那么,就只好兵戎相见了。臣之国君,自克继祖宗大业以来,励精图治,安南国,兵强马壮,今日,且看看,鹿死谁手。”

既然要走,当然放一句狠话再走,这样回国之后,也有一个交代。

大明没有擅杀使节的传统。

因而,阮文的话,很不客气。

弘治皇帝脸色一沉。

张懋厉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阮文却是笑了,看向张懋:“英国公先父,当初不也入安南作战,可结果如何,若是令先父在天有灵,绝不会希望英国公说出大言不惭的话。”

“你……”张懋暴怒。

这是侮辱自己的爹啊。

当初,文皇帝征安南,自己的父亲,张辅为征虏将军进入安南,虽一路势如破竹,可安南人的反叛,却是日盛一日,不胜其扰……

张懋朗声道:“恳请陛下,准臣带兵入安南,若不踏破安南,臣……”

弘治皇帝却是压了压手,他显然知道,这阮文,其意图,本就是挑起大明君臣的怒火。

弘治皇帝道:“朕不欲与卿做口舌之斗,明日,朕会命人护送你回国,如卿所言,到时,沙场上定胜负吧。”

“多谢陛下美意。”阮文颔首点头:“以臣观之,陛下还算圣明,只不过,与臣之国君相比,陛下的贤明,不如臣主之万一,臣之君,韬略过人,杀伐果断,陛下远不及也。战场上的胜负,靠的,绝非是兵之多寡,而在于,三军统帅的勇猛和韬略,或许下一次,臣再来与陛下相见时,便不再是下国之使,见上国天子,而是南朝之使,见北朝天子,臣这些话,可能有些无礼,这是臣的肺腑之词,还请陛下……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