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121
黑暗之中,青年反复进行着深呼吸。
他头痛欲裂,自大脑深处炸裂的寒意令身体颤栗;眼球麻木地游移着,浓厚的黑色并未退却,他难以窥见任何事物。
冷静下来。
青年如此告诫着自己。
西泽楠光手握着开启大门的装置,六十七名人质还被捆绑在金属床上。
——他必须想办法拿到开关,然后将人质们放出去。
按照那个疯子的谬妄说法,他的心率想要达到130次/分不过是时间问题。“炸弹”并不具备明确的爆发时间,但可以确认的是时间过去的越久,西泽楠光距离死亡就越近。
当心率达到爆炸线的时刻,当他死去的一瞬间,如若大门还没开启——那么会厅将会被轰然绽开的炸弹粉碎的一干二净;wich的卑劣行迹会被大火焚烧,而场内这些最为无辜的参展者都会平白葬送于此。
人们恐惧死亡,也恐惧未知。
未知时间的死亡倒数,更像一把高挂在天际的斩首刀,未卜的落地仪式宛若自地狱而来的昭告,令人惶恐、令人不安。
情况比预想之中还要复杂。
今泉昇紧咬着牙关,他在原地转着身,试图在丧失空间感的黑色地域寻求到些微方向——可惜他失败了。
被黑暗侵蚀的视网膜,无法找寻到任何的出路。
他无处下手、别无他法。
如若西泽楠光没将自己改造成那副似人非人的怪诞模样,他就根本不可能在二氧化碳中毒的情况下这么快醒来。这完全不在今泉昇的计划里,灯光灭下去的那一顺,他甚至清晰地明悟了某件事——
今天可能就是他的死期。
弹窗处于休眠状态,川江熏现在活得很健康——[连通模式]不会生效。他也许无法像三年前那么幸运,再平白捡回一条命了。
手机交给了降谷零,今泉昇当下甚至没有任何可以用于照明的道具。
就算突然亮起一块手机屏幕,会让他在黑暗中暴露行踪,令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但至少能看清周围的事物,还能让在场的参展者们留有一线生机。
偏偏他连拿手机照明的机会都没有。
今泉昇闭上眼睛,呼出一道疲倦的叹息。
所以……弹窗那个时候到底去做什么了?它钻入了他的手机,然后呢?
现在会场内部的电子设备都被屏蔽了信号,根本无法联络外界,那么弹窗究竟去做什么了?
就在这时,会厅上方的天花板,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咚咚声。
视觉起不到任何作用后,听觉便变得极度敏感。今泉昇的耳朵不着痕迹地动了动,他在杂乱的环境音中抬起头,目视着正上方。
声音是从他的头顶传来的——他确信。
今泉昇愣了片刻,浑浑噩噩的大脑一时无法明辨这阵声响因何而起,直到正上方的金属扣板被“咔嚓”破坏,会厅内掠起一阵清脆而洪亮的童声
“今泉先生!!——把手抬起来!!!”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
今泉昇一惊,男孩的高呼是自额顶传下的——这意味着,江户川柯南正在下坠。
他从正上方的天花板,进入了这座会厅!!
会厅的高度类似小型剧院,实际上可以被分隔为上下两层,地板与天花的距离少说也有六米——但今泉昇还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尽管他很清楚,这个高度接下男孩,自己的手臂很可能会当场脱臼——甚至碎裂。
但他想,他大约已经明白弹窗临离开之前,异常笃定、脱口所出的那句“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是什么意思了。
江户川柯南会这么精准地从他的正上方降落,绝非巧合——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的身上戴着最为关键的东西。
——眼镜。
那副具备夜视功能的眼镜!!!
今泉昇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凛冽之风,江户川柯南离他已经很近了!
但就在他要用力抓住男孩的时刻,却听见了空气抽动四溢的脆响——他并没能接住男孩,却有什么弹性极佳的长带绕开了他的手臂,灵敏地捆在了腰间。
青年一怔,那条长而富有韧性的带子作为缓冲媒介,在空中反复抻拉弹跳,硬生生地接下了男孩坠落时产生的大量冲击——
“咚!”今泉昇摔在了地上,一秒过后,一具瘦小的身体砸在了他的胸膛。
——有点疼,后背大概已经青紫了。
但索性没受到太多来自重力的冲击,总比再体验一次手臂脱臼的痛楚要好得多。
“没事吧,今泉先生?”男孩的声音近在咫尺。
“没事。”今泉昇抬起后背,将男孩抱起后站直身子,“你刚才用了你的腰带?”
“对。”他能感受到江户川柯南在点头。
江户川柯南知道他的手臂受伤了,因而借力靠他身上那款神奇的腰带做了缓冲——总归算是平安落地了。
“这里是wich的实验项目会场,情况有些紧急,详细事宜等结束后再和你细说。”今泉昇加快了语速“如果想救你的女朋友,就把眼镜借给我。我正在找一个藏在人群里的混蛋。”
江户川柯南果断地摘下了眼镜“然后呢?”
今泉昇接过眼镜,镜片下的灰眼逐渐聚焦,眼尾微挑的狭长眸子倏然凌厉。
他很快便在清晰的视野下,找到那个把嘴闭的严严实实,正在抱头鼠窜的德国男人——
青年冷冷地咧开嘴角“然后抓紧我——别跑丢了。”
……
……
降谷零睁开眼睛。
目及之处,仅剩下一片黑暗。
他将手掌触地,支撑着自己半坐起身。
下方略微粗糙的水泥地触感,清晰地传导至他的神经中枢。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电力供应站。
他扶着额头沉思了一会,太阳穴酸胀,内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将之撑开。他愣神好半天,这才回忆起自己前面似乎是将电闸拉下去了——
外界长廊的灯光暗下去的那一瞬间,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然后他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
对,应该将之称呼为“冲击”。
那种感觉很微妙,好似有什么事物在一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乃至他的灵魂。
他犹如触电般摔在了地上,却并未有丝毫电流在身体游走——这意味着他并未被电闸外泄的电流击中,而是什么其他缘故致使他变得如此狼狈。
很快的,五感尽失的痛楚将他淹没,他好似被某种看不见的外力丢入了深海之中。
他于无光的海中沉浮,无力的四肢冰冷麻木,他使不上任何力气,灭顶的窒息悬于头颅。氧气的储量好似也在逐渐消散,他的肺壁再无肺泡进进出出,直到他被迫在海中痛苦地张开嘴唇,气泡从唇边流溢,大滩咸涩的海水被强行压入了他的气管……
他的身体变得沉重,他在无声的寂静汪洋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