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也不过二十有余,人却很老相,眼角已经微微出现了鱼尾纹,一副**打扮,挽了流云髻在头上,穿着一身青衫,嘴角下撇,眉眼含悲,伸出食指,悲愤地指责梅道:“都是你这个狐媚,若不是你,我姐姐怎会搬来这偏远的别府居住,又怎会郁郁寡欢以至撒手归西?!”
段青澜!
竹豁然开朗,顿时明白这个女就是素未谋面的段青烟亲妹,亦是燕凌云名义上的二夫人。
想起青烟昔日所说,竹嗤笑一声,紧紧盯着段青澜,逼问道:“若不是你向姐夫自荐枕席,青烟姐姐怎会心冷如斯,怎会搬离主院?你又利用姐妹亲情,逼她违背良心,欺压我家姐姐,以至青烟姐姐和燕将军间再无转圜余地。你做这些的时候,可曾设身处地的为青烟姐姐想过?害死青烟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这个亲妹妹,你这个侩手!”
段青澜满脸惊容,她喃喃道:“你怎会知道,你怎会知道……”她突地挥舞手臂,大吼大叫:“你胡说,你胡说,姐夫根本从来都没有碰过姐姐,我才趁他睡着时摸上了他的床,可是他,他也从来没有碰过我啊!”说到后来,段青澜情绪失控,又哭又嚎。
竹震憾当场,燕凌云,竟然从未碰过段家姐妹么?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梅,发现她亦是一脸震惊。
梅挣开竹的手,靠近了始终伏倒地上的燕凌云,颤抖着手搭上了他的肩,燕凌云没有回头,声音哽塞:“青烟,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配不上你,早早就该把你休了,再为你觅个良人,可是,这天下的男人,有谁配的上你啊?!”
竹眼闪过一抹了然,这就是燕凌云对段家异常优容的原因罢?他知道段家永无可能有后,所以才同意儿姓段,又同意段青烟抚育段烈阳罢。
青烟……
竹心浮上一丝暖意,青烟此时,怕与蓝止戈在一起了罢。
梅心结尽去,对段青烟倒是实心实意地哀怜起来,亲手操办了段青烟的葬礼,送葬队伍绵延数里。燕凌云坚持亲自抬棺,他一身缟素,却是如同晚辈一般为段青烟戴起了孝,在他心里,段青烟亦姐亦师,可惜,从来都不是爱人。
段青澜灵堂发泄一通后,心事尽去,整个人清醒许多,言谈举止多了几分将门虎女的风范,执意为青烟抬起灵牌,行在了队列的最前方,她是整个队伍除了燕凌云之外哭的最伤心的一个了。
青烟的埋骨之地被选在了江边的一座小山之上,站在山头,恰好可以俯瞰整个广远府,百姓们自发地为她在山头起了一个庙,庙里供上她的泥身塑像,尊为平安娘娘,一年四季,香火不断。
青烟葬礼过后,燕凌云身为大将军,必须归朝,奏请的新任镇守即将上任。段青澜执意留在广远府为青烟守灵,请燕凌云将寡母送来,又求了一纸休书,竹对她倒有些刮目相看,此女敢爱敢恨,当断则断,不愧是青烟胞妹。
竹托言尚有些商事处理,叫梅和燕凌云自回宁都,无需管她,梅再三叮咛了,方与燕凌云相依离去。
段烈阳如今快要两岁,虎头虎脑甚是可爱,这几日和梅混的熟了,时时赖皮缠着梅不放,燕凌云恨得牙痒痒的,看得出来,段青烟之前对这小是溺爱过头了。竹看的哭笑不得,心甚是安慰。
过了长江,竹和杨花一人一骑,直向着北方草原奔去,前几日接了段青烟秘密送来的手书,却是即日就要和蓝止戈拜堂成亲,嘱咐竹一定要赶到。
竹和杨花紧赶慢赶终于在段青烟大婚前赶到了北楚军营,远远望去,军营沐浴在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之,营寨之上扎满红绸,营帐上覆了层红布。行的近了,看到外面值班的兵丁手臂之上扎了条红绸,枪尖之上亦是缚了红绸,人人面带喜色,竹不禁想起了广远府,对比如此鲜明,段青烟果真是福将,得卿者喜,失卿者丧。
杨花和竹下了马,离营帐尚有十丈,闻得一声厉喝:“来者何人!”二人立刻止步,乖乖地等候检验,一双大手从二人身后伸来,把杨花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摸了个锦囊顺手牵羊了,杨花却似无所觉,那双手搜完杨花,伸向竹之时,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到了他的手腕之上。
那双手的主人马上停止了动作,杨花却不放过他,匕首沿着手腕一路向上,顺着手臂直接逼到了他的颈部,杨花贴近他的脸,灿然一笑:“草原的日不错么,看你满面红光的样,卫,大,人!”居然是卫燎,竟然是卫燎!
竹惊喜地转过身去,见卫燎容颜依旧,只是多了些风沙磨砺出来的粗犷,嬉皮笑脸地把手里的荷包丢还给了杨花,对着竹眨了眨眼睛:“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竹双眼氤氲,狠狠地点了点头,卫燎瞬间石化,没想到她竟然会点头,竟然会点头,却听得竹问道:“你在那边又犯了几次桃花?”话罢,又伸头向后探了探,故意问道:“这次没有无知少女追着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