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太太们带着章一行人渐渐远去,竹无力地软倒地上,眼泪一滴滴滑落,一双脚在她面前停下,竹抬起头,杨花温柔地看着她,脸上没有笑,却让人觉得很温暖。
杨花蹲下身,把竹拥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竹伏在他怀里,再也压抑不住,痛哭失声,发泄半晌,在杨花的拍打下,竹的情绪渐渐缓和,哭声渐小,杨花在她耳边轻声道:“好歹他还活着。”有个人却以为你已经死了,后半句杨花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长叹一声。
接下来的日,竹尝试着接近章,许是第一印象太恶劣,章总是忽闪着眼睛对她敬而远之。竹买了许多点心,又去寻了许多木马摇铃之类,拿在手里诱哄章,若是她紧迫盯人,章就不敢上前,竹稍一转头,章马上冲出来,抢了她手的东西便跑,搞得竹啼笑皆非。
竹去寻了徐夫人,终于获得许可,干脆搬到了章隔壁居住,日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为他束发,给他喂饭,陪他玩耍,终于获得了章的信任,每日里姐姐,姐姐地不离口,竹每次听了都心酸莫名,又想到幼年之时,父亲定然也是如此照顾自己的罢,手上口里便温柔了起来。
这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竹唤了人在园里铺了几张毯,带着章晒太阳,她独坐一边核算账册,偶尔抬眼望一下章,见他一个人飞来奔去,嘻嘻哈哈自得其乐,不禁抿嘴一笑,注意力重新回到账册之上。
章摘了一捧的鲜花,憨憨地过来,全部丢到了竹身上,丢的她满头满身,章看她狼狈,自己嘿嘿地傻笑起来,竹对他宽容地一笑,动手摘下发上衣服上的鲜花,她在大理之时没有风吹日晒,回来又养了这些时日,人却是又白了许多,又长了些肉,望过去却有了旧日里的四五分模样。
章看她动作,笑嘻嘻地喊了声,竹没有听清,他到底摘了多少花啊,她忙着清理,随口问道:“你说甚么呢?没有听清。”
章又重复了一遍,竹手动作一顿,她缓缓抬起头来,笑容僵在脸上,强忍内心震动,生怕惊吓了章,异常轻柔地问道:“你叫我甚么?”
章嘻嘻笑了两声,在竹抓狂前终于又唤了声,这次异常清晰地传入了竹耳,“阳……洛……”
阳……洛……
北楚太后陈阳洛!
竹心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的脑迅速地回忆起了不久前的场景,破庙之,她和赵阳偶遇,赵阳闻她死讯之时,悲戚至极,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远房表妹,就会如此悲伤么?当时只以为赵阳为人感性,却没有往深层去想。
难道,莫非……?
不,不可能,竹慌乱地摇了摇头,若赵阳,赵洛是她的同母异父的兄弟,章当初就不会同意赵洛与她的婚事了,而且北楚的太后怎会和父亲扯上关系?!
是了,是了,赵阳不是说了么?她的母亲和陈阳洛是表姐妹啊,她和陈阳洛想象也是情有可原的。竹心乱如麻地自我安慰,心地怀疑却越来越盛,父亲怎会突然喊出陈阳洛的名字,而且如此肯定,难道她和陈阳洛这么相像么?
竹心疑窦重重,她盯着又跑到一边玩耍的章,恨不能撬开他的嘴巴,亦知不过是痴心妄想,她轻叹一声,转念一想,若章并非如今这种状况,他心智健全之时,怕是半点口风也不会露。
是了,赵阳,赵阳主动向她打探家三小姐,他肯定知道些甚么,竹遥望北方,目光坚定,却是决意要往楚都一行。
现在家诸般事务均有梅兰打理,一切已上轨道,铺里有杨木帮忙盯着,梅等人又会时时核查账册,实在没甚么不放心的,就说往北方草原一趟好了。
竹打定主意,见天时不早,唤过章,为他理了理衣服,又拨去发上杂草,柔声道:“该吃饭了。”
她牵着章的手,章明明高她一头,却像个孩般亦步亦趋跟在竹身边,竹又要不时提醒他,仔细脚下石,两个人行的甚慢,远远看见晓竹站在了饭厅门口,这个妹妹至从跟着杨木学习后,人倒是沉稳许多,竹看着她经常会想到晓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