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且慢,容我将此篇章看完,再来与太后大战三百回合。”
“就你,还三百什么书啊,却是许久没见夫君看书还有这么入迷的时候了,是圣人之言么”
韩德让笑着道:“非是什么圣人之言,恰恰相反,是来自市井的智慧,这书叫义论,是南朝现下卖得最为火热的一篇著作,这里面所详细论述的经商与治国之道,初读时只觉得大逆不道,不学无术,然而细细品读,却又发人深省,振聋发聩,三遍再读之时,似查其中真意,如今,我已是读了四遍了,却是反而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看不明白此人书中思想了。”
萧燕燕闻言也正色几分,他们俩治国与历朝历代都不相同,许多影响深远的国政都是这般在床底之间探讨出来的。
却是先穿了一件袍子罩在了身上,在韩德让的身旁坐下,好奇地问道:“怎么没见你跟我说过”
“这书写得并不晦涩,据说是旁人转述这位大家的话语,归纳整理而做,宛如那论语一般,然而其中所包含的思想,在我读了四遍之后,却是反而觉得要比论语更要高深得太多了,我尚且都未能窥其全貌,亦无法判断其上所记载的东西到底是强国之法,还是祸国之道,亦或者,只是痴人说得疯话,如何来跟太后分说呢”
萧燕燕却是问道:“此人之才学,比起夫君来如何呢”
韩德让稍稍想了一下,道:“我是正才,他是奇才,不好比的,若论王佐之才,我韩德让自信不输古之先贤,自问便是诸葛孔明复生,房杜在世,比我,恐怕也是差着些的,自然也不输当今世上任何人。”
“此人并非王佐之才,甚至是祸国之妖孽也说不定,然而看问题做事情,却有追本溯源,直抵本质之能,他的这份胆子,魄力,眼界,吾万万不如也,看他思想,似是墨家一脉,与我倒是很难并论得了。”
萧燕燕闻言叹气道:“南朝还真是人杰地灵啊,认识你这么久,我一直知你心中高傲,此人能得你这般评价,必是人中俊彦了,无双的秀才之士了。那此人在南朝之中担当何职,又所做何差遣呢”
韩德让闻言面色古怪了起来,道:“他是……扬州城的捉钱人。”
“捉钱人那是个什么官”
“捉钱人……并不是官,严格来说应该是胥吏吧。”
“这般大才居然只是个小吏么”
“不,他比较特殊,据说,此人与南朝的郑鑫曾经不死不休的对着干,还赢了,据说整个扬州城,都是只知他黑心熊,而不知南朝朝廷了。”
“这,这不就是个反贼么”
“是,也不是,据说此人要娶慕容延钊的孙女,咱们这边信息不足,也许,现在已经成婚了吧,据说此人的背后有整个殿前司的支持,还是赵匡胤的兄弟。而且他虽然割据了扬州,却主动为国分忧,说是每年都要给朝廷两百五十万贯以上的税款。”
“此人……果然是奇才,这是亘古未有之事啊。”
“是啊,亘古未有之事,他的所作所为,许多事都只是传言,从扬州一路传来咱们大辽,难说其中没有走样变形,夸张或是诋毁之处。”
“我也是结合他的所作所为,结合他书中观点细细思索,这才能做到每次翻阅,都有不一样的感悟,几乎是时时常新了。哎,真想与此人相对而坐,好生交流一番啊。”
“扬州啊,咱们这次南下,恐怕是很难打到扬州去了,不如安排一些勇士,偷偷潜入扬州,看看能否和此人接触一番他的这套东西……在咱们辽国能适用么”
“能用,但……不太确定这到底是良政还是恶政,是福是祸都不好说,且先看看南朝那边的实践情况再说吧,算了,咱们不去想她,太后啊,咱们先来大战三百回合吧。”
“死样”
事实上,韩德让这次并没有完全和萧太后说实话。
说来他们俩虽然是两口子,朝政中是一对情比金坚的政治联盟,然而严格说来,他们俩的政治利益也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刘大炮的这一套思想,最震撼他的就是君主立宪这四个字了,事实上这几个月以来,这四个大字就跟魔障一样时时困扰着他,影响着他,他迫切的想知道这所谓的君主立宪到底是什么,到底能不能行,亦或者说是会有什么后果。
要知道,他韩德让本人代表的一直都是辽国境内汉人官僚的利益,他就是辽国境内所有汉人的政治领袖,他与萧太后的婚姻,既是爱情,也是政治。
是,现在的大辽皇帝管他叫爹,但他依然还是姓耶律啊!辽国本质上,依然还是个契丹人政权啊!
实际上现在在他们辽国的政治体系之下,以汉人为主的南院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都已经越来越重,但是兵力却还是在北庭贵族的手里面把控着的。
几乎是本能的,韩德让就忍不住将辽国的南京和南朝的扬州相比较,越比,就越是心惊胆战,也越来越忍不住去想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君主立宪啊!
如果大辽也能够君主立宪……这国家,岂不是要由他们汉人说了算了
亦或者,要是他能跟萧太后生一个孩子,然后把这个孩子送到大辽皇帝的位置上去……后爹哪有亲爹香啊!
黑心熊……是怎么做到的呢
必须想办法,和他接触一下。
当然,他也知道,萧太后明天肯定会亲自去翻阅这些书籍,哎,也不知她会怎么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