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道光(1 / 2)

当帕尔默再次睁开眼时,他的意识已从以太界内回归物质界、再次融入躯壳之中,就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帕尔默站在原地呆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他的双眼才渐渐地由浑浊转为清澈。</p>

“哈……哈……”</p>

仿佛躯体终于跟上了意识的延迟般,帕尔默浑身脱力地跪下,双手撑着地面,像是缺氧窒息了般,涨红了脖子,大口地喘息,胸膛剧烈地起伏。</p>

晋升仪式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它都伴随着极高的风险,但今天帕尔默的运气还不错,除了一些常规上的负面反应外,他整个晋升仪式非常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p>

“我的天啊……”</p>

帕尔默一边低声抱怨着,一边胃里翻着酸水,喉咙有些失控,接着在胃部的一阵抽疼中,他大口呕出了一地的混合液体。</p>

明明玛莫嘱咐过帕尔默了,晋升仪式开始前六个小时内禁水禁食,但帕尔默觉得,这是晋升仪式而已,又不是做什么肠镜检查,因为饥饿,他还是偷偷吃了份三明治。</p>

现在未消化完的三明治残渣与他的胃液,以及一些同样未能吸收完的炼金药液混合在了一起,在金属地面上聚了一滩恶心的混合物,其中某些物质和金属发生了剧烈的腐蚀反应,呲呲的腐蚀声响个没完。</p>

帕尔默侧身倒了下去,简单地擦了一下湿漉漉的嘴角,整个人摆成大字瘫在地上。</p>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收集必要的信息,我真的很不想和你对话。”</p>

玛莫操控着轮椅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一脸嫌弃地看着帕尔默。</p>

帕尔默确实是个好运鬼,晋升守垒者的仪式,居然就这么让他顺风顺水地过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运气守恒一样,即便帕尔默顺利结束,他依旧会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p>

玛莫问,“我先简单地问询一下,你都看到了些什么?”</p>

“我……我看到了以太界,以及那闪耀的秘源,无穷无尽的光罩住了我……没有了,我就看到了这些,然后就是睁开眼,回归现实了。”</p>

帕尔默一边说,一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感,他猜,这应该是晋升仪式后,炼金矩阵的生长,所映射在肉体上的刺痛感,就像一夜之间长了几百斤,皮肤被硬生生地拉出泛红的生长纹……帕尔默知道这种形容不太对劲,但他下意识里能想到的恰当解释只有这些了。</p>

“就这样?”</p>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帕尔默高声斥责了起来,“像伯洛戈那样,先是和秘源来个亲密接触,再在以太界内遭遇点要命的玩意?拜托,我又不是不死者,这种事件随便来一个,都会要了我的命啊!”</p>

玛莫沉默了下来,他和帕尔默认识也有段时间了,玛莫深知帕尔默具备着一种非常古怪的二象性,一方面,你确确实实可以信任他的工作能力,但另一方面,信任归信任,帕尔默浑身都充满了一种不可靠的离谱感。</p>

用伯洛戈的话讲,帕尔默是天生的喜剧角色。</p>

你觉得你可以信任一个喜剧角色吗?</p>

作为一名债务人,帕尔默的灵魂残缺,为了顺利晋升,仪式开始前,玛莫先是给他猛灌了一堆的芒银之魂,接着又调配了大量的炼金药液,以口服或是注射的方式,全部输入到帕尔默的体内。</p>

从仪式规模上来讲,帕尔默的待遇要比伯洛戈豪华的多,反正伯洛戈不会死,仪式失败了也就失败了,可帕尔默的命只有一条。</p>

但就是这样严肃的晋升仪式,在帕尔默这离谱的幽默天赋下,被弄的就像一场荒唐的肠镜检查。</p>

最终,玛莫幽幽地感叹道,“你还真是个该死的好运鬼啊。”</p>

叹息之余,玛莫也庆幸着时代的变化,早在玛莫活跃的那个年代,因炼金矩阵技术受限,对秘源的了解不多,以及大环境以太浓度的贫瘠,晋升仪式是实打实的危险试炼。</p>

可如今不一样了,在以太浓度的节节攀升下,炼金矩阵技术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同时,学者们对秘源的研究也越发深入,甚至说可以轻易窥见以太界的存在。</p>

曾经神秘的晋升仪式早已褪去了面纱,如今它更像是一种超凡的植入手术,摆脱莫测的神秘性,变得越发理性、技术化。</p>

帕尔默丝毫没有察觉到玛莫的感慨,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免玛莫又抓他去做什么研究。</p>

跳下高台,帕尔默穿起自己的外套,随着时间的推移,不适感正一点点退去,同时一股十足的力量感在帕尔默的体内涌动,这是守垒者阶位带来的全面增益,以及帕尔默正在逐步形成自己的场域。</p>

真快啊……</p>

帕尔默心底感叹着,记得几年前,自己的老爹伏恩也才是守垒者,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追上了他的步伐,接着帕尔默回顾起最开始工作的几年。</p>

粗略地计算一下,帕尔默和伯洛戈居然也一起搭档了五六年了,仿佛时间只是一个由人类认知产生错误的幻觉。</p>

“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之后再说吧!”</p>

帕尔默对玛莫打着招呼,他看起来很焦急,像是在赶时间,去奔赴一场约会。</p>

离开花园,帕尔默迈着匆忙的脚步,穿过一道道幽邃的走廊,比起晋升仪式,真正令帕尔默感到疲惫的,反而是晋升守垒者后的种种权限更迭,以及指责划分。</p>

看看伯洛戈,能把一个工作狂熬倒的工作量,可以想象帕尔默会承受什么样的折磨了,更不要说……更不要说接下来帕尔默要面对的难关,远超以往。</p>

“科加德尔帝国、别西卜。”</p>

帕尔默仅仅是想起这些充满不祥的称谓,便会感到头痛欲裂,这么多年以来,其实帕尔默没怎么和魔鬼正面对弈过,倒是他的搭档、伯洛戈,几乎与魔鬼形影不离。</p>

时间久了,帕尔默就像对魔鬼产生了脱敏反应一样,觉得这些可憎之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当别西卜亲临,向帕尔默伸出手时,帕尔默才清醒地意识到,这感觉根本不一样。</p>

成为债务人后,帕尔默过了一段相当长的安宁时光,现在安宁结束了,夺走自己灵魂的魔鬼已然找上门来。</p>

哪怕没有伯洛戈的特权,亦或是种种任务的需要,帕尔默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追求起了力量。</p>

足以改变自我命运的力量。</p>

帕尔默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与此同时,脑海里杂乱的思绪也戛然而止,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后勤部中,站在一间办公室的大门前。</p>

看向四周,如果忘记秩序局的特殊性质,你会发现这里和普通公司没什么区别,职员们坐在一个个隔开的工位中,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放着座机电话,此起彼伏的响铃声不断,后勤职员们夹着话筒,在纸页上写下一段段重要的讯息。</p>

为了能时刻与诸多势力进行紧密的联系,后勤部内有着相当多的接线员们,除了必不可少的座机电话外,每个工位下方还有着存放胶囊罐的管道口,通过遍布整座垦室的气动物流系统,把海量的信息传达到决策室。</p>

因交涉势力的等级不同,接线员们也有着不同的分级,有些接线员联络的势力过于特殊,秩序局还为他们配备了单独的办公室,就比如国王秘剑。</p>

虽然秩序局与国王秘剑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但双方都未完全断绝联系,仍在一定程度上互换着信息,彼此谈判、交换利益。</p>

今天的事和国王秘剑无关。</p>

帕尔默深呼一口气,活动着面部肌肉,让自己能露出一个足够完美的微笑,用力握紧门把手,拧开大门,步入其中。</p>

办公室内的空间不算大,布置也很简洁,一张办公桌、一个标配的座机、运输管道……还有一个小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种精致的小偶,从它们一致的造型和颜色上的略微区分,帕尔默断定,这应该是世面上最新出的什么收集系列。</p>

“呦!沃西琳!”</p>

帕尔默抬手欢呼,眉飞色舞。</p>

晋升仪式很顺利,就像出门做了一个微创手术一样,虽然还没有什么成为守垒者的真切实感,但帕尔默还是想把这份喜悦与沃西琳率先分享。</p>

“哦!帕尔默!”</p>

就像两人间的微妙默契一样,沃西琳用那同样夸张的语气回应着帕尔默。</p>

欢呼过后,帕尔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沃西琳皱起眉头,“怎么了?”</p>

“没……没什么。”</p>

帕尔默脸上有种莫名的尴尬感。</p>

沃西琳抬手拍了拍桌子,在她眼神的威慑下,帕尔默顺从地坐在了沃西琳对面。</p>

“你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啊?”沃西琳头也不抬地问道。</p>

“呃……怎么说呢,先前你我都是在电话里这样打招呼,”帕尔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现在面对面这样喊,有点尬……”</p>

“你有点害羞?”沃西琳抢先替帕尔默解答道,“没什么,多喊几次习惯就好了。”</p>

一遇到帕尔默,沃西琳就显得格外强势,三言两语间,替帕尔默安排好了一切。</p>

办公室平静了几秒,帕尔默看着忙忙碌碌的沃西琳,进门前的心中分享的喜悦感逐渐散去,有时候沃西琳的对自己的强势感,会对自己来一次迎头痛击。</p>

正当帕尔默逐渐胡思乱想起来时,沃西琳突然停下书写,双手高高地举起,用力地向后伸展自己的身体,接着她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礼盒,放到了桌面上。</p>

“这是?”</p>

“送你的礼物,”沃西琳露出甜美的微笑,“恭喜你晋升守垒者啦,怎么,难道你来找我不是因为这件事?”</p>

帕尔默双手接过礼盒,看了看礼盒,又看了看沃西琳,他眨了眨眼睛,脑海里杂乱的思绪荡然无存,情绪先是陷入低谷,接着又被引燃燃烧,沃西琳拿捏自己情绪之巧妙,就像杰出的电影导演一样,知道这个片段里,观众该有什么样的情绪。</p>

完蛋了。</p>

看着沃西琳的笑意,一股浓烈到爆炸的危机感,在帕尔默的脑海里横冲直撞,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恐怕很难玩过沃西琳了。</p>

但……但好像也不算太糟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