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山雨骤至,环绕天地,幽静山间弥漫起淡淡薄雾,空气里夹杂泥土芳草的气息。
房间内,斜坐床榻的李长风憋着笑意,看着五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全瞪大眼珠子盯着自己。
“怎么?”
叶萦烟撇撇嘴,丝毫不掩嫌弃之意,嘀咕道:“本以为是随口说的,没想到师父你还真胡编乱造了一个故事来消遣我们。”
萧温也一本正经道:“故事很不错,师伯费心了。”
徐昊闭目养神,朱贺挠挠头憨笑着不作言语。
“唉。”李长风顺势往床上一躺,翘着小腿,眼神忧郁。
师徒间这点信任都没有,自己很是无奈啊。
只有苏一川若有所思,捏着下巴问道:“如果给它充足时间,那虺真能化龙?真正的龙?”
见终于有人信自己,李长风又坐起身来,眼露赞许之色,大有“我看好你小子”的意思在其中。
李长风认真想了想,半晌才回道:“很难,难如登天。”
“以这种有违天道,折损一方生灵气运的手段法子想要成龙,希望渺茫。真龙乃天运,象征吉祥,我们所言的恶龙,伤天害理故加个‘恶’字在前,通常都是蛟龙罢了。大可充塞宇宙,小可细如丝发,能化人,能成仙,其实根本没有固定形象。所谓的龙,归根结底就是八个字……”
李长风顿了顿,缓缓道:“变化无常,隐现不测。”
“不是吧小师弟?”叶萦烟小嘴微张,歪头看向苏一川,诧异道:“他这些话你也信啊?”
“无论信与不信,故事都已经听完了。”苏一川笑道,随后笑意更浓,一脸期待地看向李长风。
“师父,这趟出门,我的佩剑也已经毁了,你看什么时候给弟子弄把趁手的剑玩玩?大师兄的‘千仞’、二师兄的‘登山’、三师兄的‘山鬼’还有师妹的‘流采’,那我呢?您老可不能随便打发弟子啊。”
李长风没有说话,只是盘腿坐着低头思忖。
众人以为李长风是在想怎么去给苏一川弄一把绝世的好剑,便都没有出声打扰。
————
天乾王朝。
白楠道,南怀山,山上有一寺庙,名曰“玄禅寺”。
某处房间内,老僧席地而坐,其身前也坐着一位老者,老者华发丛生,颧骨处还有着两块老斑。
二人中间,是一老旧的木桩棋盘。
“你来天乾的时间,要比贫僧想得早很多。”
老者闻言笑而不语,拈起棋子观棋局作沉吟状。
“将他一人留在西景,你能放心?不说西景世乱,近日更是有些变故……”
老人一子落定,打断了老僧言语:“西景世道如何,与你佛门何关?你倒不如好生静养多活些时日。”
老僧双手合十,低头轻诵偈语。
老人翻了翻白眼,嘀咕道:“反正你们佛门后继有人出了一个陈道生,你也就无所谓了。”
“此言差矣,寺庙每位僧人都是佛门的佛法继承者,甚至寺庙之外亦是如此。”
“啧啧。”白元亮惊奇道:“陈道生三千佛经一字不阅,立地成就佛门金身,你们玄禅寺的‘顿’之一字,算是名响天下了。至于南地的白马寺,虽无陈道生此等惊艳世俗眼光之材,却依然欣欣向荣。”
老僧神色庄严,认真道:“南能顿宗,北秀渐宗,南顿北渐之争,其实算不得问题。何况渐修顿悟,本就是禅宗的一车两轮相似。”
白元亮点头:“你能想明白这些,自然是好的。南顿北渐不过是开导发悟上的迟疾之异,非是佛家问题所在,大乘小乘之别方是你们佛门往后数年所需费力的地方。”
老僧微笑,不置可否。
白元亮手掌搭在棋篓上,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有李长风在西景,不必担忧。”
“况且我在西景给苏一川那小子留了两剑,一剑大可先小用于西景,至于另一剑么……”
老僧抬头直视老者,目光炯然。
老人哼哼一笑:“反正不是用在西景就是了。”
老僧摇头,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