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青说出这番话之后,周围好一阵的沉默,过了半天,洪子恒才带着一脸梦游似的神情,转头看向武谨楠,说道“刚才镇北侯说什么?他真的喜欢应公子,我没有听错吧。”
武谨楠震惊地看着傅寒青,几乎忘记了说话。
其他人也几乎都是这样的反应。傅寒青和应玦?天呐,这也太荒谬了!
这两个人虽然确实自幼相识,应翩翩也经常在傅家住,但谁都知道,这是父辈交情的缘故,至于应翩翩和傅寒青的性格为人,则极端不同。
如果说应翩翩在这京城里是纨绔中的翘楚,那么傅寒青就是少年英才里的典范人物,向来刚正不阿,言行有度,完全就是两路人。
他所交往的朋友也大多家风清正,不齿与宦党为伍,甚至一些人还在傅寒青的面前时常表露出对于应翩翩的不屑,也没见傅寒青说什么呀!
在场的人表情都很古怪,简直认为他现在的药劲也还没过去,可傅寒青那声“应玦”方才确实有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确实很难找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啊,我想起来了。”
高侍郎家的小姐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跟身边的好友说道“我娘不是一直想跟镇北侯府结亲来着,去年的宫宴上,她特意去跟傅夫人攀谈,当时傅夫人就说,她虽然很喜欢我,但是镇北侯心里有主意,她只怕是做不得主。”
她的同伴方小姐道“我记得这么回事。你当时还跟我说,他们家估计是相不中你故意找借口推脱,正巧你也嫌镇北侯凶,亲事结不成更好。”
“嘘,小点声。”高小姐轻轻地说,“现在想来,是不是就因为他喜欢应公子啊。镇北侯可不止拒了一门亲呢,没想到他看着冷冰冰的,还挺情深义重。”
“这算什么情深义重!”方小姐却很不屑地说,“高姐姐,你也太好骗了。他要是真的情深义重,之前为什么从不敢在人前为应公子说话呢?眼下出了事,倒是说起这话来了。”
高小姐怔了怔,一时无法反驳,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自古真情难得。”
应翩翩缓步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唇边微微噙起一抹冷笑。
他没有想到傅寒青仅仅服了半副药就有那么大的反应,更加没想到董宣在其中这么一掺和,竟会把局面搞成这样。
只能说天意如此,活该。
没想到傅寒青竟会当真承认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应翩翩,董宣也愣住了,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在用这个秘密要挟傅寒青。
他已经算是非常机灵之人,可惜碰上这些人精似的权贵,那点小心计未免还是显得太过浅薄。
傅英沉着脸对董宣喝道“你口口声声地喊冤,那么你又如何解释自己穿着与阿玦相似的衣服,模仿他的神情语气,偏巧还就去了镇北侯所休息的房中?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是想等着被乱棍打死吗?!”
“我、我……”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又是如何下的毒?”
那个瞬间,韩耀觉得他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面冲出来了。
生怕董宣供出自己,韩耀也连忙跟着呵斥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说?居然连朝廷命官都敢谋害,你是活腻歪了也用不着这样作死,若有半句虚言,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话中的暗示意味董宣自然可以听出来,身体一颤,急的连眼泪都出来了,连连磕头求饶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但那毒真的不是小人下的,如果我还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小人只是无意中听说……听说侯爷对应公子有意,一时生出攀附之心,才会……才会故意扮成应公子的模样接近侯爷,可我怎么会下毒呢?这真的对小人没有半点好处啊!”
这边正闹着,忽听得有人笑了一声,说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怎么了,有事吗?”
随着这声笑语,应翩翩以折扇挑开花枝,走到了众人面前。
此时正是气氛紧张的时候,他却好似浑然不觉,面色含笑,顾盼神飞,花影与日光徘徊在衣间袖底,又随着应翩翩的脚步晦明流转,华美风流,将清艳潇洒之美发挥到了极致。
方才人们还觉得整件事情的发生都十分荒谬,可随着应翩翩站在这里,又仿佛一切顿时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傅寒青会喜欢应翩翩,有什么不对吗?
谁为这样一个人动心,都是理所应当之事吧。
【叮!反派经典情景“害人后若无其事现身”演绎成功,触发关键词“阴险毒辣”、“城府深沉”,反派经验值+5。】
【叮!由于剧情角色魅力值出现异常,反派短期内所获好感度、关注度高于主角,反派经验值—5。请宿主努力作恶,避免此类情况频繁发生。】
应翩翩脸上笑容未变,心里听见这提示,着实无语了一下。
从之前他好好地跟池簌说话,系统总是提示他“色/诱加分”、“色/诱加分”开始,应翩翩就觉得这个系统也有点间歇性抽风的症状,包括反派经验值和人物魅力等级的增加也十分混乱,现在甚至连倒扣分都出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把自己的脸划花,或者给傅寒青两个嘴巴子来控制一下别人对他的好感度吧?
“应兄,你来的可巧了。”
见这段风月逸事当中的另外一名事主现身,不少人眼中都放出兴奋而八卦的光芒,目光在傅寒青和应翩翩之间转来转去。
洪子恒笑着一指董宣,对应翩翩说道
“你瞧,我们刚刚才抓了一名居心不良的小贼,竟然胆大包天,给镇北侯下了药之后,又扮成你的模样去引诱他,你说这事可气不可气!”
他一边说,一边将事情简单对应翩翩讲了讲。
应翩翩笑看着董宣“哦,就是他啊——”
董宣在傅家当账房,自然也知道这个祖宗一言不合拔剑砍人的脾气,刚才还在拼命叫嚷求饶,此时见应翩翩露面,立刻低下头一声都不敢吭了。
应翩翩却弯下身,笑吟吟地用折扇抬起了他的下巴,打量片刻。
而后他轻轻一叹,说道“哎,卿本佳人,又何须乔装呢?”
他手中的折扇乃是白玉扇骨,洒金扇面,名贵雅致,可是在他的手里,却像开了锋的刃,冷冰冰抵在董宣的脖颈之前,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直面眼前这张绝色的脸。
眉似远山,眼如桃花,肤光胜雪——近距离之下,对方这般灼烈的美貌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董宣顿生自惭形秽之感,意识到自己想要扮作他,原来竟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他嗫嚅道“不,不,是小人不配,公子抬举了,小人……万万无法比及公子风采之万一……”
应翩翩笑了笑,慢悠悠收回了扇子,说道“但我知道,毒,并不是你下的。”
到现在为止,他竟是唯一一个愿意相信董宣的人,董宣猛然一怔,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仰头怔怔地看着应翩翩。
王尚书好奇问道“应公子你说的如此笃定,不知是何以见得啊?”
应翩翩笑着说“刚才我听洪兄提到镇北侯所中的……毒,不说别的,单说麝香和龙胆这两味药材就昂贵无比,又岂是这小小账房能买得起的。”
“而若说是身后的指使者让董宣去引诱镇北侯,那给他下些催/情药、迷/情香,岂不是简单快捷,一步到位,何必又费这番周章还没能得手,对董宣有何好处呢?”
他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更难得的是这份冷静与清醒,连杨阁老也在一边点了点头,脸虽板着,眼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几分赞许之意。
傅寒青看着应翩翩,见他谈吐从容,思维敏锐,心头却窒闷的厉害。
他记得曾经自己每回喝醉了不舒服,都是应翩翩亲自照顾他,还会一勺一勺喂他把醒酒汤喝下去。而如今,竟然连自己被人这般陷害,应翩翩都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