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耐烦地敲敲桌子:“这些你不用管,按孤说的去做就行了。”
然后,太子又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父皇的偏心。
景昌帝看罢饶祈年和御史的奏疏,哈哈大笑:“哎呀,有趣,真有趣。朕当那小子是个木头,不懂儿女情呢,原来是开窍晚了啊。可惜不在京城,不然朕也能瞧上热闹。”
李贤妃就没那么淡定了,她不希望儿子失去齐家的助力:“陛下,那混小子的话哪能尽信。说什么齐侧妃一心求去,好端端的,齐氏为什么要舍下自己的夫君和诰命,分明是他薄待人家了。”
景昌帝笑道:“后院的女人,自然是老七喜欢就厚待,不喜欢就薄待,这有什么要紧的。”他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李贤妃叹息:“陛下说的是,薄待厚待倒无所谓,但虐待就不应该了,把一品夫人都逼走了,这得把人苛待成什么样?”
景昌帝摆手:“寻常男子为了女方娘家的势力、自己的脸面,宁可把女人耗死在后院中,也不会同意和离的。左右自己还能纳妾蓄婢,日子照样逍遥。”
“齐氏不过一偏房,老七上有贤妻、下有娇妾,不和离对老七来说不过是多养口人的事,和离却要惹来那么多口舌是非,但他依旧上书请求和离了。咱老七啊,确实宅心仁厚。”
陛下对自己儿子十分满意,李贤妃很高兴,但她想兼得陛下的欢心与齐家的助力。
“或许是妾想岔了。妾以为女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舍下自己的夫君呢。”
景昌帝搂住她的腰:“你啊,你是这样的,不代表世人都是这样的,民间抛夫弃子的女子多着呢。这样吧,我们也甭猜了,派个人去查明实情,再做决定吧。”
“陛下打算派谁?”
“上次就是礼部左侍郎陆峥嵘去的,这次还让他去吧。”
于是,陆峥嵘又来到了广陵城。这时,距离饶祈年宣布封锁广陵城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这段时间,广陵城恢复了平静。
唐清江搜集苏怀瑾旧物,又放了一张她的画像,为她做了衣冠冢,礼仪周全地发了丧。
至于追凶,进展还不大,饶祈年也没追问,日子就这么死寂地过着。
陆峥嵘到广陵城的时候,日近正午,酷热难当。
书童热得脸通红,问:“爷,我们去住驿馆还是去见广陵王?”
陆峥嵘说:“哪里也不去,先安顿在客栈,注意对爷的身份保密,免得惊动了广陵王和广陵知府。”
“为什么啊?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有他们招待一下多好。”
陆峥嵘说:“他们会终日派一群人陪着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刻意摆出来的,听到的是他们精心编排的,耳目虽通犹塞,毫无趣味。”
书童不理解陆峥嵘想要的趣味是什么,大中午的,顶着烈日满城逛吗?
他们逛游到丹青坊前,见门外围着许多人,陆峥嵘好奇地说:“那是做什么的。”
“小的去打听一下。”
书童很快回来:“里面是个收画、卖画的铺子,叫丹青坊。他们家有个很厉害的画师,叫怀瑾先生,大家都是来看他的画的。”
陆峥嵘沉吟:“丹青坊,这名字好熟悉。广陵王府有个门客就是丹青坊出来的,号称画痴,画很不错。”
店门打开,伴随着一声吆喝:“怀瑾先生的新画出来了!”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店内,陆峥嵘跟了进去。
那是一幅巨作,画的是广陵城的风貌,左边有瘦西湖、有运河、有码头,右边是城池和农庄。
色调晦暗,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一点儿也不明快,看着很压抑。构图倾斜,看起来有一种湖水、运河水要倾注进城池,淹没农庄的感觉;整幅画没有一个人,甚至没有一只活物,看起来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