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
仪妃找过来,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老皇帝,她眼中闪过哀痛,又迅速撇过头,拉住谢修明。
“城破了,母后知道一条密道,你跟我逃吧。”
谢修明反应过来,推开仪妃跑远,仪妃担心他出事,在后面紧跟不舍。
二人走后不久,舒妃出现在尚有一口气的老皇帝身前。
她目光复杂:“未曾想,圣上竟还活着。”
老皇帝竭力呼吸,嗬嗬的粗喘在整个房屋回荡。
“救…救我,舒妃…救我…”
真正摸到死亡的尾巴,他才愈发恐惧,他不想死!
他知道,如今宫中只有舒妃爱过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敢放手。
舒妃甩开他的手,神情平静,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疯癫的模样。
“圣上,我是爱过你,可你为了婉皇后,亲手把我的心挖出来踩碎,我便没有心了。”
“入冷宫的前八年,我日夜盼着你能来看我,问清楚你为何不相信我。”
“中间十年,我因爱生恨,国仇家恨,恨不能日夜食你的肉,喝你的血。”
“又八年,我终于放下,但回不去了,我只能在冷宫中,一日日在此腐烂。”
听到这里,老皇帝松了口气。
“既是…如此,你便离开吧…放朕…一人在此便好。”
他要等,等他的丞相来救他。
忽地,他心口一痛,不敢置信地看向舒妃,是她把他胸口的匕首,向内送了一截。
意识即将消散,他听到舒妃的声音,恍若叹息。
“你若不死,齐儿无法顺理成章继位,圣上,你不得不死啊。”
老皇帝眼前一黑,彻底陷入黑暗。
就这样吧,她折磨了齐儿那么多年,就让她最后为他做一件事吧。
在地上写上‘弑君者伪帝谢修明’,舒妃拿起一把新的匕首,自刎在老皇帝身边。
恍惚间,舒妃看到门外谢修齐和锦瑟携手而来,她还在谢修齐脸上看到了一丝悲痛。
她不由笑了,她从前伤齐儿那么深。
她死了,他只会笑,何来的悲痛?
可舒妃还是抬起手,抚摸虚空中的面庞,一滴清泪落下。
“齐儿,母妃,对不起你。”手重重落下。
谢修齐大步迈到舒妃身前,抓住了她即将落下的手。
似是奇怪他的举动,谢修齐皱眉松开手,冷眼俯视身下之人。
锦瑟叹了口气,抱住他无意识紧绷的身体,一句话都没说。
谢修齐是个内心足够强大的人,不需要她的安慰,只需要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他们带人攻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来到老皇帝这里,想确定他的情况。
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一幕。
宫中只有零星的抵抗力量,他们的人几乎一路平推。
外面喊杀声一片,与屋内的静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血腥味在整间屋子弥漫,谢修齐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十八岁那年,我逃出了这道囚笼,以为从蛮人处能顺利找到解药。”
“我用毒药控制了几批蛮人,自认前路大好。”
“可我不知,她不知用何手段,得到了边关城防布局图,藏于我身,被蛮人使手段拿到手中。”
“那一年,所有在边关丧生的将士与庶民,都成了我终生也洗刷不清的罪。”
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锦瑟心头涌起苦涩,还有一丝心疼。
她本以为,谢修齐是当年的推手,或者在其中动过什么手脚。
即便是这样猜想,她依旧没有对他心有芥蒂。
两国相争,更多时候是立场相争,无关对错。
可她没想到,他是被至亲算计,甚至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以为谢修齐的温柔是他的伪装,是他的保护色,却不知,原来内里的凉薄才是他的保护色。
是有多温柔,才能在饱受折磨后,依然笑对世人呢?
锦瑟扬起头,一瞬不瞬地与谢修齐对视。
“你是人,不是神,不能把其他人的罪都揽在身上,那是他们的罪责,与你无关。”
“你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谢修齐垂眸,他以为锦瑟这样的边关守将,会对他曾经做过的事深恶痛绝。
他甚至想过,若锦瑟听完不要他了,他要如何才能追回娘子。
未曾想,她反倒来安慰他了。
曾经堵在胸口的担忧,都化成了热流,流向僵硬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