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锦也快要累死了,感应了一下,庄必凡已经挂了,她就趁乱把赵王放了出来,又把佛郎机、虎蹲炮和红夷大炮各放了几尊到他们的库房,还在疑似主帅的房中放了个带锁的箱子,里头放了一些图纸,除了炮的,还有如今能用上的火铳什么的,算是过个明路。
回去之后,沈昼锦把德吉扔给舅舅,大家草草换了衣服,倒头就睡。
下午沈昼锦醒过来的时候,谢思危已经去转了一圈了,回来道:“怪不得他们要抢攻,他们余下的粮食,敞开吃不够大军吃三天的,炭火更不用说了,毛皮也少的很,还发现了冻死人的尸坑。”
沈昼锦点了点头,谢思危又道:“那些已经弄回来了,叫他们对着图纸摸索着来吧。”
她又点了点头,问:“那个德吉呢?”
谢思危道:“还在审,对了,你之前是怎么回事?”
他一提,她才想起来,反问他:“那个庄必凡,怎么投敌了?”
谢思危道:“他果然在大藏军中?”
沈昼锦点头,他顿时也有些牙痒痒:“他虽然烧包了些,但也没犯什么大错,总不能杀了他?就那天你们交手之后,他回来挑挑剔剔的开始收徒了,王爷也私下说他心性难测,逼着他杀了百来个敌军,他一副已经想通了的样子,谁知道呢?谁知道他抓着机会就溜了,居然投敌……”
沈昼锦叹了口气,就把他们的对话学说了一遍,谢思危听的吃惊起来:“天花?”
沈昼锦点了点头,谢思危道:“在哪?”
沈昼锦道:“在我这,我回头毁了就是。”
谢思危连连点头,一边道:“我去跟王爷说一声。”
他就急匆匆走了。
大家陆续起来,沈昼锦挑了几味丹,用灵泉水当茶煮了,谁起来就给他一杯喝。
中途想起来,又出去叫了个大头兵吩咐:“你去跟谢思危说一声,昨天参战的那些会武道的人,若有用功过度虚脱的……算了你直接叫他过来一趟吧。”
那人连忙应了,小跑着去了。
里头,大家各自捧着杯子,围成一个圈儿,江殷炽问旁边的陆执戟:“你,什么感觉?”
陆执戟摸了摸头:“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江殷炽问:“是自豪?痛快?释然?”
陆执戟沉默了半天:“好像,都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呢?”
江殷炽叹了口气,没精打彩:“你不知道,我从小就特别想来边关,我崇敬皇上、信王、信郡王这些边关神将,我不想跟着我爹当太平守军,我就想来边关杀敌。可是现在我真的来了,真的杀敌了,也不知道昨天一晚上,杀了多少人,可是我心里……”
他搓了搓脸:“就是,可能我不够大义吧,或者只是叶公好龙?反正我……我就是……说不清楚。”
沈昼锦走回来,跟他道:“这很正常。”
江殷炽茫然道:“这正常吗?”
“正常。因为你现在,内心的自己,仍旧是侯府小世子,你并不是边关守军的一员,你是一个外来者,所以你可以因为同为大盛子民,对他们同仇敌忾,却很难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顿了一下:“这么多的边军在这儿,难道都是因为胸中燃烧着正义吗?都是因为怀抱着忠君爱国之心吗?其实并不是。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是私心杂念,但不管他们为何来此,他们到了这儿之后,成为大盛边军的一份子,面对的就是你死我活的厮杀,是真的‘你死我活’,他们是对敌对立场感受最深刻的,他们是国门的守门官,所以他们杀敌,会觉得痛快,会觉得自豪。”
“也所以,你杀了这么多人,理智上告诉你这没错,但你心里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为此愧疚。保持对生命的敬畏,这没什么问题。只要别脑残的去指责边军残忍,就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