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昊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似已用尽了全身力气,却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沉沉,融入了黑夜之中。
……
胡翠翠出身胡家,号称天下第一巨贾,这绰号可不是平白来的,谁让胡家是开钱庄的呢,旁人再有钱,也有钱不过她家。
胡翠翠在家中行九,她的父兄叔伯,各个都有不少外室,家里的姬妾也不知道凡几,她也有不少堂姐妹,她却是最受宠的,原因无他,在胡家的第三辈里,她娘乃是京城侯府的千金贵女,虽然是庶出,却也抬举了胡家的门第。
所以这一次,京城选秀,胡家二十几个姐妹里,就只有她进了京。
胡翠翠却不是个安于室的,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私下里和奶兄有了首尾,之后甚至还包了个小戏子,当听到家里要把她送进京的时候,她真是吓坏了。
她娘却是个胆大妄为的主,直接就把她奶兄一家发卖了,又把那小戏子叫人给活活打死,拉着胡翠翠进了密室,冷笑道:“你作死的时候不怕,现在怕什么了?!”
伸手狠狠的一点胡翠翠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以为你是你爹爹的亲生女儿么!”
这一句简直是石破天惊,胡翠翠当场就傻掉了。
胡夫人伸手抚了下鬓角,那上面一只精致的翡翠飞风振翅欲飞,“若不是当年表兄家里实在家贫,又何至于便宜了你老爹,老实跟你说,京城里的那些豪门,别看一个个面上锦绣荣华,底子里一个比一个糟污,连车夫都养不起了,还得留着马车,出门的时候就去租一个车夫来。”
胡翠翠听得目瞪口呆,想象中繁华遍地的京城就这样在她娘的口里为她打开了不为人知的一面:“大家小姐却做着下人的活计,成日里做着刺绣手工,又被嫡母拿去卖掉,里面都补丁摞着补丁了,外面的衣服一季就得做一身新的,就这样出门还要被人笑话——”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你知道你现在姓什么不?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就等着落选,捞个好名声回来嫁人吧!”胡夫人一锤子定音,从老太太老太爷手里又刮了不少银子,甚至叔叔伯伯也各有贡献,最后,胡翠翠抱着满满一匣子钱票,懵懵懂懂的坐上了进京选秀的马车。
这匣子银票,最小的一张,也是面值一万两,也就胡家才能这么大的手笔了。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许是银子用的有些过了,砸的太多了,叫那些办事的都误会了,一来二去,选秀结束,胡家的九姑娘,摇身一变,成了皇宫里的胡美人。
胡美人百无聊赖的拨了拨盘子里的巧舌,放下了手里的象牙筷子,一旁的小宫女见了,忙上前道:“主子,您再用点吧。”
这满宫的大小妃嫔,除了有数的几位高位妃嫔,怕是没一个吃的比的上她们小主了,就拿今天这道百巧舌,可是用了一百只鹦哥儿的舌头才炒出来的,当时她拿着两千两的银票给御膳房送去,都觉得沉甸甸的,小主吃了两口,却没了兴致,她看着可真是浪费啊,要知道当初她爹爹就为了里面的一条巧舌,就把她给卖了。
胡美人站起身,推开窗户,春日的凉风席卷而入,带着杏花的香气,外面几棵杏树开的正好,繁花似锦,再外面,则是一汪碧池,看着令人心醉。
她这院子,在皇宫里也算是不错的了,胡翠翠现如今是越发的理解她娘的那句话了,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的到!
可惜,偌大的皇宫,就是买不到一个男人!
胡翠翠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入了宫以后,皇上还没翻过她的牌子呢,这开了荤的和尚再叫他去守戒,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只是皇宫里的全须全尾的男人,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三个,皇上自不必说,太子听说娶了太子妃以后,同时入门的良媛连面都见不到,二皇子更不用说了,压根不住宫里。
胡翠翠又叹了口气,正要关上窗户,眼角一扫,看到一个黑影,立时喝道:“谁!”
那黑影从暗处徐徐走来,至灯下光明处,却是一个青年男子,面白无须,秀气的如同女子,披着黑色斗篷,斗篷下却露出半截锦绣袍角,就连靴子也是镶了一圈宝石,当真华丽非常。
胡翠翠眉眼一跳,心道,生的好俊,可惜是个太监,冷着脸道:“不知公公来此何事?”
那男子的脸一瞬间抽搐起来,片刻后,阴沉沉的道:“你那只眼睛看到小爷是太监了?”
胡翠翠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瞄了眼左右,招手道:“小哥,快进来说话!”
若说刚开始,显庆帝宠幸了她们这班秀女中的几个,还有些盼头,那现在这日子真是一点光明都没有了——满后宫都知道,叶贵妃椒房专宠,连皇后的初一十五,显庆帝都懒得做样子了,更别说旁人了。
一想到后面的几十年,都要如尼姑一般度过,胡翠翠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所以当眼前出现个青年男子,又生的如此俊秀,她便再顾不得其他了,好歹让她爽一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