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有人现身说法,叛军攻入皇城后,他看到太师府的马车偷摸驶入皇宫,一定是俞九川去投靠三皇子。
还有流言说,那些蛮人大字不识,怎么会使用火铳这样的高级武器,一定是俞九川教得。
接着便有人扒出,太师府中正好有一门火铳。
整个大煜也不过二十门,边境尚且配备不上,太师府怎么会有,太师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流言起来的莫名其妙,半真半假,子虚混着乌有,传播的却是极快。
只因在这场蛮族踏入上京城无恶不作的惨剧中,真真切切有人遭遇灭顶之灾,留下终生悔恨之痛,所以看到那些安然存活下来的人,不仅不会开心,反而会不平衡,甚至会充满恶意地想,为什么这些人的女儿不被犬戎人践踏,为什么这些人的家眷不被犬戎人杀光,为什么他们可以阖家团圆,而自己却要妻离子散。
这些恶毒的想法助长了流言蜚语的传播,第二日,早朝上便有多位大臣联名奏报了这一事,情绪激荡,希望皇上彻查太师俞珉,给他们一个公道。
而这几位大臣,自然都是家中遭遇不幸,有的已经年过半百,到了致仕的年龄,本可以子孙满堂,安度晚年,如今却落个家破人亡。
对他们而言,那些流言蜚语只是个引子,把他们从悲痛中强行拉出来,认真审视这场所谓的三皇子复仇。
他们大多混迹官场多年,唐兮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甚至想得比唐兮更透彻。
新皇不比先皇,先皇对俞家言听计从,不敢反抗,而新皇,在逐渐挣脱俞家的束缚,从先皇还未驾崩,太子代理执政时就逐渐显露出这个趋势。
新皇开始逐步分散俞珉手中的权利,将其交于可以和俞家平起平坐的其他家族,例如大司马等。
此外,新皇还大举提携处于朝堂中间位置的官员,将原本由俞珉一人掌权的大煜朝堂逐渐分解成势均力敌的几大阵营。
如此,整个朝堂不再是俞家一家独大,所以俞珉有了危机感。
恰此时,他手中的皇城司打探到京城外异动,他得到三皇子与犬戎人勾结,筹备趁虚而入占领上京城的消息,却没有禀告给皇上,甚至还出手帮叛军掩盖。
他所做一切,就是将上京城所有人蒙在鼓里,最后借叛军之手,轻而易举的除掉眼中钉肉中刺,重新拢权。
“皇上,流言蜚语不可信,老臣呕心沥胆二十载,对大煜的忠心苍天可证,日月可鉴。”俞珉跪下身,诚惶诚恐道。
俞家是文官之首,大煜立国之初,俞家便以宰相之职坐稳于百官之首,当年的世家贵族更迭换代,早已面目全非,而俞家却一直发展至今,百年来鲜少有所波动,若非俞家香火不旺,多为一代单传,恐怕如今整个朝廷更由俞家只手遮天。
俞珉皆具政客的精明和文人的风骨,两者协调一致,此刻笔挺地跪在地上,态度诚挚,俨然是忠君爱国的忠臣模样,然而眼角余光,精明算计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