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又往前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拐过一道弯,道路前方陡然耸立着高大的夯土城墙,足有十七八米高,上面矗立着一座古朴的望楼,有身穿甲胄的兵卒正在上面驻守。
城门上悬着一张匾额,龙飞凤舞的草书,让人看不懂,料想也是刺羌城三个字。
城门之下,一支胡服商队正在接受盘查,一头头骆驼跪在地上,身上背着油布包裹的货物,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
领头的商人虽一身胡衣打扮,却长着张汉人脸,正笑脸殷勤的跟盘查的将领套近乎。
两人不知正说着什么,那一身银甲的年轻将领笑着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书拍在那胡商的胸口,胡商笑着接住,转头吩咐下人将其中一个骆驼背上的货物卸了下来。
年轻将领满意的转头看向地上那堆货物,抬头见,却看到路尽头辚辚而来的车队,顿时目露欣喜,立刻转头吩咐兵卒牵来了马匹,翻身上去,朝着车队迎去。
“舅舅!”
年轻将领打马跑到廖峥身边,抱拳行礼,“舅舅这一趟可还顺利”
廖峥看着他这个唯一的外甥,嗯了一声,神色颇为严肃,“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城中可有什么动静这大白日的,你不在营里呆着,为何跑到城门外”
宋子鸣顿了下,道,“下面的人来禀报,说这队人关牒有问题,我便出来看看。”
廖峥抬眼,看着远处那队胡商吆喝着骆驼起身,慢慢进了城门,不禁皱了皱眉头,
“既是有问题,为何又放他们进了城”
宋子鸣策马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我已经查了,他们不过贩了些绸缎布匹,并没有夹带什么旁的违禁品。我将关税提了三成,他同意了,还主动孝敬了十匹绸缎。舅舅,朝廷那边的物资已经拖延了大半个月了,咱们再不想办法弄些油水,只怕这么多人,都要张嘴喝西北风了。”
廖峥听完,额角突突地疼。
军饷,又是军饷。
朝廷那边不知出了何事,发放军饷越来越拖,这次,居然都已经过半了月了,还不见粮草官回来。
周边虽然屯着田,可毕竟这儿的黄土掺着沙,又时常起狂风,下尘土,地里根本产不了多少粮食,最主要的,还是要靠军饷。
虽然瞒报了近三千人的空饷,可依然捉襟见肘。
城中实际驻守的一万五禁军,三千厢军,还有他手下的这五百亲兵,每一张嘴都等着吃饭,还有他们身后的一家老小,同样嗷嗷待哺。
真要想想如何开源节流了。
廖峥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间。
“行了,这事就这样吧,下不为例。”他沉声叮嘱道,“你也知道,这禁军中的人鱼龙混杂,你今后做事切勿要谨慎低调,莫被有心之人拿住了把柄。”
宋子鸣自然明白舅舅的意思,“舅舅放心,韩都指挥使今日不在城中,他老丈人过寿,陪着夫人去贺寿了。杨副都指挥使是他的拥趸,自然也跟着去了,这两日城中,只有我一人坐镇,若非如此,我又怎么敢放那商队出关舅舅且放心,这些事,我知道分寸的。”
原来韩通、杨瀚这两个皇帝派来的眼线并不在城中。
廖峥这才点点头,拍了拍宋子鸣的肩膀。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如今也算历练出来了,行事愈发老练稳妥。你年纪也不小了,等回了汴梁,便给你和慧儿将婚事办了,也算是告慰你父母亲的在天之灵。”
宋子鸣目光闪了闪,恭谨抱拳,“一切但凭舅舅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