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慧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立刻沉下了声道,“姨娘真的是来给母亲送补汤的么?怕是来替二弟求情来的吧?也是,二弟原本多么好的苗子,放在姨娘手里养了几年,竟渐渐废了。父亲这三年不归家,若是知道二弟被姨娘养成了这副德行,不知得心寒成什么样了呢!姨娘与其有空关心我,不如赶紧好好想想,如何跟老爷交差吧!”
打蛇打三寸,她这话着实点在黄姨娘的三寸上。
黄姨娘脸色微变,连嘴角都扯不起来了,立在那里好不局促尴尬。
廖慧儿只觉得出了口恶气,心里顿时痛快,盯着黄姨娘的窘态只当笑话看。
不过是她母亲陪嫁的贱婢而已,仗着自己生下了大少爷,居然敢跟她这么说话?若不是母亲抬举她,这会儿她还不知在乡下哪个泥腿子家里奶孩子呢!哪能如现在这般尾巴翘到了天上?全然忘了自个儿是奴才的本分!
还是母亲说的对,对奴才,就是恩威并重,看她飘了,就得及时往下拉一拉,敲打敲打,省的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大小姐说的极是……都是妾之过。”黄姨娘到底是年长了十几岁,很快就缓了过来,语调轻柔道。
“那妾就在这儿等着老爷,待会儿老爷回来,妾亲自给老爷赔罪。”
廖慧儿没料到这黄姨娘如此会就坡下驴,居然以此为借口要留下来。
要知道,今日是她们正房一家团聚的日子,什么小妾庶子的,按道理就该靠边站!
廖慧儿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邢氏喊住,“慧儿,怎么跟你姨娘说话的?没大没小,快给你姨娘认个错,让你姨娘早点回去歇着吧。”
廖慧儿听懂了母亲话里的意思,于是略一屈膝道,“方才是慧儿失言了,姨娘勿怪。姨娘慢走。”
黄姨娘这下不走也得走了。
“那妾就先告退了。”她回身朝邢氏行礼,施然退下了。
黄姨娘一走,邢氏便蹙眉教育女儿,“你犯的着跟一个奴婢打机锋么?没得失了你身为嫡女的气度。再说了,黄姨娘好赖也算咱们这一头的人,何必窝里斗自己人?若是离心了于你有什么好处?你啊,将来若要主持中馈,这性子需得再好好磨一磨才成!”
没了外人,廖慧儿便露出了本性,听她母亲训斥她,顿时耷拉着脸不吭声了,兀自生着闷气。
许嬷嬷赶紧上来打圆场,“大小姐也没说错什么,这翠翘我看早不比以往了,老爷马上回府了,她赶在这节骨眼上来,可不就是存了小心思么?敲打敲打也好,省的她忘了本。”
邢氏嗯了一声,抬眼看着廖慧儿,“行了,别耷拉着脸了,坐过来娘给你换个头钗。许嬷嬷,把我箱子里那套东海珍珠头面拿来。”
廖慧儿终究还是少女心性,她娘一哄,顿时喜笑颜开地挨着她娘坐在了菱花镜前。
母女俩五官寡淡,如出一辙。只是一个瘦小,一个丰满,且廖慧儿的眼睛要比邢氏的大一些,似乎是随了廖峥。
但这并没有拯救她的整体容貌,比起其他或娟秀或清雅的少女,她确实显得臃肿老气了些。
邢氏也知道,心中叹了口气,只能挑拣着精致的头钗往廖慧儿头上比划,想借助外力让自己闺女耐看一些。
二人正挑挑拣拣往头上插戴,就听院儿里的三等丫头碧玺突然跑到门边嚷道,“夫人!老爷出宫了!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