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紫禁城。
晨光熹微,下了一天的大雪也已经停了。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太和门的琉璃瓦上与红墙一齐,竟有着莫名的庄严感。
百官早已入朝等候天子的驾临。
“皇上驾到!”
随着御前太监一声嘹亮的唱和,身穿衮袍的朱翊镠大步流星走上御座。
“臣等叩见陛下!”
百官齐齐行礼。
“平身。”
“谢陛下。”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朱翊镠环视着殿中的群臣。
“臣有本奏。”
兵部尚书方逢时出列说道。
“爱卿请讲。”
“启禀陛下,辽东战事已平,战报已于昨日送达兵部。”
“我大明于辽东,击杀泰宁部、鞑靼部和土蛮部之敌共两万九千七百八十人!”
“其中,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和辽东总兵官李成梁率京营奉陛下之旨意,一举捣破泰宁部之伏兵。”
“轻车都尉李如松一箭射杀敌酋速把亥!”
方逢时道。
“后,戚继光领军大破喜峰口泰宁部主力,李成梁吓退土蛮部大军,蓟镇山海路参将驰援辽阳解其围。”
“戚继光以身镇蓟州,其功赫赫,朕属意封其爵位……”朱翊镠看向礼部尚书。
“潘爱卿。”
“臣在。”
礼部尚书潘晟出列答道。
“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封爵之事就交予你们礼部来议,三日内,朕要看你们拿一个章程出来。”
朱翊镠道。
潘晟听着,偷偷扫了一眼首辅张居正。
见张居正没有出言反对,潘晟回答道:“是,陛下。”
那戚继光正是张居正亲信,又如何会反对
朝臣们看着潘晟的小动作,心道。
“轻车都尉李如松有功,授辽阳游击将军。”
朱翊镠又说道。
轻车都尉只是正三品的虚职,而游击将军可是自己能够独立领军三千人的实职。
“启禀陛下,辽阳副总兵曹簠贪功冒进,致使官军陷入埋伏,我兵部决议将其夺职。”
方逢时道。
朱翊镠点了点头:“准。”
“此一役,我大明官军阵亡一万两千五百三十五人。
其中喜峰口守备王聂、副守备李世林以及辽阳守备营把总陈鹏等武官为国捐躯……”方逢时的声音有些悲痛。
“此乃我大明忠烈,厚葬其身,重恤其家人。
喜峰口守备王聂、副守备李世林以及辽阳守备营把总陈鹏皆可荫其子一人为百户,以彰其功!“
“这笔抚恤的银子,无论何人胆敢打它的主意,统统杀无赦!“朱翊镠厉声道。
杀无赦三个字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这是百官第一次得见天子出言杀无赦。
“臣替死去的将士多谢陛下……”方逢时躬身道。
“他日,朕必扫平边患,让子孙后代永世不受战乱之苦!”
朱翊镠的话语铿锵有力。
久久未言的张居正,此时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新皇必然是个有为之主。
但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还能有机会看到大明中兴的那一天吗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张居正不断谋划着“一条鞭法”,只待新皇改元之后便发出这雷霆一击!
朱翊镠也察觉到这两次上朝都是沉默不语的张首辅。
离历史上张居正去世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元辅。”
朱翊镠轻声道。
“臣在。”
张居正抬起头来。
眼前的张居正眼眶微陷,脸庞清癯。
张居正竟然在短短的几个月里,肉眼看见的瘦削了许多。
朱翊镠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百味交杂:“元辅怎么清瘦了许多”
“谢陛下关心,老臣近日不喜肉食,便多食了菜蔬倒也瘦了些。”
张居正只说自己有意为之。
朝堂之上,张居正不愿表露半分的虚弱。
八年以来,张居正权压百官,被打压的权贵公卿皆是敢怒不敢言。
这个倔强的男人手握屠刀,却是心中有道。
他试图以一己之力,挽救这个日暮西山的庞大帝国。
朱翊镠想起来前世读过的关于首辅张先生的一本本传记。
大明只有一相,张江陵。
“既然如此,朕也便放心了。”
朱翊镠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怎么样来“扳倒”这位大明首辅。
若是放任下去,天启二年的大事便是大明首辅张居正去世了。
可自己纵然是天子,又能拿什么去支开张居正令其静养
朱翊镠清醒的知道,如今朝堂的一团和气,完全是因为张居正没有阻碍朱翊镠的想法。
若是张居正想,那自己的圣旨恐怕都是出不了六部。
张先生,朕该怎么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