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该让元敬和汝契早上贺表了……”
而走出内阁公厅的张四维只想仰天大笑。
荫及三代的拥立新帝之功,自己这一盘惊世豪赌终究是赢了。
但想起宫中所做之事,张四维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隐忧。
“张太岳,呵。”
张四维看了一眼内阁的公厅。
“他日吾必取而代之。”
……
很快,两京一十三道的省台官员、九边重镇的边将纷纷接到了万历皇帝禅位的圣旨。
一时间,大明各地震动不已。
禅位之事,大明开国二百年有余从未见过。
兄弟之间,皇位易变。
就只有英宗皇帝和景泰皇帝,武宗皇帝和世宗皇帝了。
但前者是因为英宗皇帝土木堡被俘,其弟朱祁镇登基称帝。
后者武宗皇帝驾崩膝下无子,其堂弟朱厚熜登基。
接到消息的福建巡抚耿定向坐在大堂轻抚长须,叹道:“皇位易,其后的刀光剑影,是吾等看不见之事了。”
赶赴巡抚广西的右佥御史郭应聘尚在湖北襄阳府的驿站之中,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声。
郭应聘放下手中的邸报面露不悦,“外面发生了何事
怎的如此吵闹。”
仆人闻言出了房间门。
但没多久,门被猛然推开,仆人慌慌张张的跑起来,“老爷,老爷……”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郭应聘皱着眉头说道。
“老爷,皇上禅位给潞王了。”
“禅位给潞王”
“怎么会如此
简直荒唐至极!”
天下各地的反应不一,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踏入府门的张四维回到书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笑声。
张四端推门而入,笑道:“恭喜兄长得此大功!”
闻言,张四维摆了摆手道:“若无吾弟出谋划策,这泼天大功岂能落在我张四维的头上”
“只是尚膳司之事……”
张四端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翳,“兄长勿要多言,此事就烂在肚子里。”
“他日若是潞王追查下来,吾等当如何”
张四维不无担忧的说道。
张四端冷笑道:“潞王不过是十四岁的孩童罢了。
待他亲政,起码得是六年之后了。
到时候他纵使有万般的想法,也无济于事。”
“这权倾朝野的首辅大学士,他张太岳做得,兄长如何做不得”
“吾弟慎言。”
张四维背着手,离开木椅。
“吾总感觉,潞王非是善于相与之辈。”
张四维喟叹道。
而在慈宁宫的朱翊镠已经被尚衣监的宦官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由尚衣监量好朱翊镠全身的尺寸,然后再加急送往苏杭织造局赶制龙袍。
“奴才先行告退。”
忙完之后,尚衣监的太监们急匆匆离开了朱翊镠的住所。
“孤以前总觉得做皇帝是个奢望,但如今真的要坐上那个位置了。”
朱翊镠道。
房中剩下了朱翊镠自己和老太监高兴安二人。
“大伴,你觉得孤如何”
朱翊镠坐在桌前问道。
“殿下圣明无比,奴婢不敢妄言。”
高兴安慌忙跪下行礼。
“以前孤还只是大明的亲王,凡事都觉得可以置身事外。”
“可这皇位一坐,这天下亿兆百姓的身家性命就压在了孤的肩上。
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朱翊镠感慨道。
帝国首辅张居正身体每况日下,努尔哈赤在辽东密谋起兵,杨应龙在西南积蓄实力谋反,倭国内战即将见分晓。
江南士绅巨贾势力坐大,晋商互相勾结……
齐、楚、浙、东林派系林立,吏治**,朝廷党争不断。
小冰河时期将至,暴雨,暴雪,寒潮,干旱,李自成张献忠起义警告……
朱翊镠回想了晚明时期的天崩困局。
“孤年十之有四,在朝臣眼中,不过是一稚子。”
朱翊镠站起身来,对着自己绘制的舆图负手而立。
“奴婢惶恐。”
高兴安战战兢兢。
他不明白如今的潞王为何像是换了一个人。
“若是欺孤年少,岂不是朝臣只想立一个傀儡”
“这万历中兴,还能维持多久”
“两百年大明国史,亿万里大明江山。
孤何忍弃之”
朱翊镠的话语间,带着无尽的冷意。
“待孤登基,掌天下神器……”
“贪官污吏,奸邪佞臣……”
“皆杀!”
“东虏倭寇,逆贼草匪……”
“皆杀!”
“孤要让天下人看看,孤手里的利刃可杀几人。”
“他日若孤统江山,屠遍贼子亿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