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御下之道,冯保请罪
张居正看着眼前的朱翊钧,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唐太宗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为人君者,应爱民如子,岂能视人命为草芥”
“陛下您年幼,故慈圣太后掌六宫大权,代您行使神器。”
张居正直视着朱翊钧,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啊,母后只是替朕使用这九五之尊的权力,母后不会做皇帝。”
“那朕的好弟弟潞王呢”
“那张先生您呢”
朱翊钧如同一头护食的幼狮。
听到了朱翊钧如此的质问,张居正一向严肃的面容上,却是有了失望,苦涩,甚至是委屈的神情。
我张居正做了八年的首辅,每日兢兢业业,时至今日国强而民富。
虽有世人讥我谤我,但我一直以为你是理解我的。
我以为你万历皇帝是我的战友,我以为你也有相同的志向……
原来我错了……
不知道朱翊镠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错觉:腰杆一直都无比挺直,似乎什么都压不倒的张居正,瞬间就佝偻下来了。
“臣,从未有过二心。”
张居正苦笑着,那个站在大明权力顶峰的男人却无力辩解着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
“若是如此,元辅何不还威福于朕”
朱翊钧道。
“臣何时窃过主上之威福”
张居正知道,万历皇帝记下来了什么。
“陛下尚幼,无威无恩,以何震慑百官”
“朝廷之肱骨重臣,皆是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故陛下无恩以施重臣。”
“臣僚百官,混迹官场数十年,推诿渎职之辈众矣,无威无以震慑百官。”
“待臣致仕之后,翰林院之官,陛下简拔之,力不从心之老臣,陛下令其致仕,如此一来,朝廷文武百官上下之心皆在陛下。
“张居正语重心长的说道。
朱翊镠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张居正这番话确实是推心置腹,连此等帝王心术都陈于朱翊钧。
但此时情绪还有一些失控的朱翊钧,却没有听进去张居正这些肺腑之言。
其实这也不能怪朱翊钧,因为童年时期的过度严苛,会导致人产生两面性格。
一面性格就是对强大的人软弱无比,另一面性格就是对比自己弱小的人又高高在上。
既下意识的去讨好别人,又刻意的想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强调自己的主体性。
万历皇帝朱翊钧就是这样的。
以至于历史上的朱翊钧,久居深宫之中,数十年不上朝,不会见外臣正。
这种怠政,就是与文官势力正面抗争无法取胜而采取的消极的抗争。
明实亡于万历,就是因此而来。
见朱翊钧全然没有听进去,张居正叹息一声,“臣告退。”
坐在御座上的朱翊钧,看着身影落寞的张居正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朱翊镠在屏风后面久久无言。
而朱翊钧的眼神一扫,注意到了乾清宫角落里的屏风。
“这乾清宫何时多了个屏风”
朱翊钧出言问道。
“奴才也不知。”
小内侍答道。
“万岁爷若是不喜欢,奴才们将它撤走便是。”
听到这里,朱翊镠冷汗都要下来了。
终于还是逃脱不了社会性死亡的结局吗
等会儿皇兄一定要听我解释啊……
但所幸,朱翊钧摇了摇头,“朕觉得也还好,就先放在那里吧。”
……
饥肠辘辘的朱翊镠终于寻了一个机会回到了慈宁宫自己的房间里。
食足饭饱之后,朱翊镠躺在床榻上回想着乾清宫里张居正的一句句话。
此等御下之道,帝王心术,朱翊镠是实实在在的开了眼界。
……
午时与张居正的一番对话,让万历皇帝原本美好的心情一扫而空。
朱翊钧倒是发现,与其坐着烦躁,不如躺在龙榻上冷静一下,舒缓舒缓心情。
“万岁爷,司礼监掌印冯大珰求见。”
门外值守的太监轻声说道。
“冯保
朕最信任的冯大伴
呵,让他进来吧。”
朱翊钧的脸上挂着冷笑。
话音刚落,冯保就一步一步走进了乾清宫内。
“奴才冯保叩见万岁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保跪伏在地上,不断叩首。
朱翊钧半靠在龙榻上,将冯保这一幕尽收眼底。
如此一来就行此大礼,朱翊钧并不知道冯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冯大伴平身。”
“请万岁爷原谅咱个失礼,奴才万万不可起啊。”
冯保只是跪着,而且将头深深低下。
“哦
冯大伴何错之有”
朱翊钧明知故问的说道。
“万岁爷,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千不该万不该将太后娘娘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