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暴的咆哮声已经响起,那是暴雨与雷鸣的声音,今夜,鲜血注定浇灌他脚下的土地。
“杀杀杀!杀叛贼!杀光他们!把这帮愚蠢懒惰的劣民全都消灭掉,一个不留!”
“拼了!不活了!杀狗官啊!报仇啊!”
基兹把剑扛在肩上,大步走到空无一人的院子里,他关上门,把家里慌乱的脚步隔绝于感官之外。他看到火把的光芒在院墙外的道路左右剧烈摇晃,钢铁交击和骨断肉撕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乱世。
当时的他扛着剑站在青草蔓延的山坡上的步兵军阵里,普泰克特的王旗在头顶飘**,他们昂首挺胸地眺望远方畏缩不敢前进的血族军队,对敌人放肆地嘲笑、谩骂。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唯有那时掠过原野和战士面颊的微风还出现在他的梦里过。又一次,他扛着剑站在了布洛德军队的对面,这一次,他孤身一人。
脚步声渐近,一众剑上都是血的卡赛利亚士兵转进了基兹的院子里,粗暴地叫骂着向他走去。基兹数了数,一共八个人,站在第二个的人他很眼熟,那是杀死他儿子的人,第一个玷污他大女儿的人……他必杀之人。
“杀叛贼!”敌人喊。
“唉?这家我们刚才是不是来过?”
“对哦,哈哈哈!我想起来了,那对姐妹!”
“哈哈哈哈!我没看错吧,她们的软蛋父亲居然拿着剑站在门口!啊哈哈哈哈哈!你们说好不好笑!”
士兵们看到独身一人的他明显放松了不少,他们居然都有闲心嘲笑人了,他们一步一步压向门前,一路上还示威性地挥了挥手中的武器。
基兹保持着扛剑的姿势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好像一块卡在山洞口的顽石,敌人的嘲笑雨点般砸在他的身上,然而没有丝毫作用,能伤到他的只有真刀真枪的厮杀。
“快跑啊!马贼!马贼!”不远处的乡间小道上有人在喊,闻言,逼向基兹的士兵们的脚步全部停了一下。
“有盔甲的马贼!有盔甲的马贼!有盔甲的马贼!”还人在喊。
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败了败了!快逃!”
下一刻,万分荒诞的画面出现在了基兹的眼前,他看到,向他不断逼近的五个敌人,居然齐刷刷掉头跑了。
“站住!”基兹大喊一声追了上去,他的目光死死咬着他的死仇,好不容易找到报复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还我儿子命来!”
只见他的死仇惊恐地扭头看了他一样,紧接着,一匹健壮的黑马“嗖”得冲到了他的身边,基兹惊讶地看到,一把马刀轻而易举地从上而下斜砍过去把他仇敌的脖颈斩断,他的仇敌断线木偶般跌落在血水里,披盔戴甲的骑手勒马扬蹄重重踩落在死尸的胸口,挥舞着马刀大喊:“杀狗官!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他的身后,一众骁勇的战士跃马扬刀杀出,咬在溃退的卡赛利亚兵的身后大肆挥砍。
基兹紧张地一步步蹭到院墙旁,探出头望向卡赛利亚兵逃跑的方向,眼前的景象何等滑稽,白天还不可一世地**掠百姓的官兵们,现在居然如同牲畜一般给马贼撵着砍,一路从乡舍间砍到田野里,一个个惨死在兵刃和马蹄下,狼狈得不堪入目,哪还有半点当初威风八面的模样!他甚至看到反抗的村民挥舞锄头和耙子追在逃跑的士兵身后,死命挥落武器把他们钉到泥里。
“报仇!报仇!杀狗官啊!”反民的喊叫声回**在晚霞下的田野间,凄厉而决绝。
“大爷您好,请问怎么称呼?”忽然,基兹听到身旁有人在叫他。
基兹扭头看去,骏马上披甲持刀的英武少年正向他微笑,刹那间,一个禁忌的名字浮现在基兹的脑海里——最后的普泰克特人,战死殉国的白衣骑士诺玛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