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男人一个“赛”的音刚出口,斜里就插来一支长矛戳进了他的脖子里。戈弗雷一扭矛头,将长矛收回,男人飙着血落下马,再没了声音。
夏洛克苦笑一声,他不需要别人提醒,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就能判断伏杀他的人是何来历。他们一定是约西亚的人,而不是什么悍匪。
“请饶恕我家的女眷和老幼……”
“这里没有你家的老人,那就肯定是在车队那里死光了,说了有什么用呢。”
“那其他人?”
“可以。”瑞卡瓦大气地挥挥手。
“那就谢谢将军了。”
“在此之前……”瑞卡瓦忽然俯下身盯住夏洛克,冷冷地说,“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狠下的心,干出如此恶劣的勾当,凌迫一群受难的穷人,把他们逼到这种地步?”
“这只是生意……它符合契约。”
“如果你所谓的契约是这种建立在权力和财富的强势压迫上的污物,你何以把‘契约’当成辩驳的理由。”
“……弱肉强食。”夏洛克顿了好久,惨然一笑。
瑞卡瓦没有说话,他正身拨马朝向身后,望着围拢过来的饥民们。他从中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一个高瘦的少年。
“弱肉强食。”瑞卡瓦自言自语,然后指着少年喊,“你小子很眼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哦对了,刚才你杀了一个该死的同骑士。”
“是我,我叫扎克雷。”作为一个小难民被将军搭话,扎克雷还是很激动的。
“是么,扎克雷。”瑞卡瓦打量了他一遍,“你还有剑啊。”他看到扎克雷的腰间别着一把剑,还蛮精致的。
“是从尸体上捡来的。”
“懂得捡武器了,很不错啊。我觉得武器远比金钱有用,甚至高过粮食。”瑞卡瓦点点头,走到戈弗雷身边拔出他的配剑,回身丢到了夏洛克面前。
“扎克雷,你和他打。”瑞卡瓦意味深长地看向夏洛克,复述说,“弱肉强食。”
“我要是赢了呢。”夏洛克苦涩地强笑。
“我会换一个人和你打,也有可能亲自上场。”
“所以我还是得死。”
“弱肉强食。”瑞卡瓦玩味地笑说,咬字很重。
“也对。这种事情领主能干,官吏能干,但我不能干,我只是一介商贾。”
“赛灵斯家族可一直都在救济百姓,他们没落井下石过。”瑞卡瓦声音很轻。
“你以为他们麾下的封臣、高官和军头们就没参与么?约西亚敢杀我,可敢动他们么。”夏洛克的话也很轻,最后一句更是只有最靠近他的瑞卡瓦才能勉强听清,“你敢动他们么?”
“他们会下去陪你的。”瑞卡瓦冷笑。
“好,好,那我等着。但是……将军……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符合我身份的死法么?”
“毁灭你,与你何干,战败的弱者?况且,你只不过是个商贾罢了。”
扎克雷一声不吭地走到了夏洛克不远处,摆出了作战的架势。夏洛克没有拾起剑,他只是站在原地笑,笑得绝望,笑得渗人。
“故国亡兮何所依,应许地兮何所寻,千年难兮无人怜,吾不惜兮何人惜。”瑞卡瓦面无表情地哼唱着从奥格塔维娅处听过的瑟斯汀小调,然后说,“瑟斯汀人,至少在你死的一刻,你和你英勇殉国的祖先一样是自由人,而不是奴隶。要知道,世上有很多人连自由地死去的资格都没有。”
夏洛克·拉维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