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他不是他(1 / 2)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让陆江初怀疑,她是不是因为陆仙仪的死,受到了太大的冲击,从而产生了幻觉。

为什么她会看见,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在她面前举枪自尽的画面?

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陆江初眼中满是怀疑,转头看向严嵇,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你看见那人自杀了吗?”

严嵇也十分惊愕,他直接将刚才那边传递过来的画面,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那个酒保抬头看向了摄像头所在的位置,扬起了嘴角。

然后他用口型说道:“江初,再见。”

下一秒,他就那样决绝地举起了枪,然后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血液喷涌而出,甚至弄花了镜头。

这样的画面,无论陆江初看了多少次,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有病,要不就是那人已经疯了。

如果他真的是笑脸的话,为什么做出如此神经质的事情?

那他之前对她的那些折磨,算是什么呢?

一切都没头没尾,显得过于荒谬了,陆江初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判断道:“那人绝不是笑脸!”

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判断,陆江初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只因为这个疑点太过明显了,反而非常讽刺地显得真实。

陆江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看了下去。

陆江初看见,在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举枪自杀之际,斯科特出现在了镜头的范围内。

斯科特似乎想阻拦那人,但奈何那人动作太快,斯科特根本就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他眼前死去。

画面里的斯科特,先是呆了一瞬,再然后就陷入了蓬勃的怒火之中。

他一脚踢开了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的尸体,又举起枪在那具尸体上连开数枪,看上去很是丧心病狂。

陆江初的目光死死锁在了那具尸体上,几分钟之后陆江初终于确认,那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和疲倦感将陆江初包裹,她突然开口说道:“斯科特那边没带多少人,我们直接去把他们围了吧。”

继续按照游戏规则来,对于此刻的陆江初实在没什么必要,她太过不解了,不解到想要直接将许多东西直接撕开来看。

陆江初不相信,自己的敌人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对于陆江初的话,严嵇并无意见,立马就让手下行动。

因为他们提前埋伏好的原因,加之斯科特似乎因为老教父的回归,势力大大消减,没带几个人在身边,所以斯科特很快就被严嵇的手下俘虏了。

见一切尘埃落定后,严嵇转头看向陆江初,问道:“江初,你想去斯科特那里看看吗?”

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陆江初之前一直都在斯科特面前有伪装,严嵇还并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态度。

陆江初没有犹豫,立马回答:“我们现在就过去,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在过去的途中,陆江初还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她抓到了一个逃跑的人,而那人跑得十分狼狈,在见到陆江初他们后便害怕地摔倒在地,威胁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你们不要想碰我!”

他威胁陆江初的时候,色厉内荏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好笑。

但陆江初并没有笑,她死死盯着地上的一个面具,突然说道:“你给我把面具捡起来。”

那面具是那人摔倒的时候掉落在地上的,陆江初只看到面具背面的白色,但是心中却有着不好的感觉。

那人见陆江初只是说面具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此刻竟敢抬起头,看了陆江初两眼。

但是不看还好,一看他就被惊恐给淹没了:“怎么是你?”

陆江初并不认识他,但是这个人却显然认识自己,这让陆江初有些烦躁,一种强烈的失控感将她席卷。

内心越是不安宁,陆江初表面就越冰冷,她的声音冷得就像要结霜了一样:“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看上去想点头,却又不敢点头,他僵硬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十几秒后,他才咬牙求饶道:“陆小姐,你之前经历的事情,真的和我无关啊!

我之所以会进入组织中,都是被我老板,不,是被那个恶魔给逼的!

陆小姐,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此刻这人在陆江初面前表现得卑躬屈膝的样子,和他在斯科特面前的冷静很是不同。

陆江初面对那人的求饶,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重复道:“你把面具捡起来,把面具的正面给我看。”

见陆江初如此油盐不进,那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咬牙照做。

只不过他在将面具翻面的时候,手一直在颤抖,似乎是知道陆江初不会喜欢那个面具。

当陆江初看见面具正面那个浮夸的笑脸时,她突然冷笑了一声。

那人吓得立马将头扣在了地上,面具也被他扔了出去,他整个人抖得就像筛糠一般,看上去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陆江初有些疲倦,对严嵇说道:“带上这个人吧。”

严嵇身旁已经有了几个手下,他们按照陆江初的吩咐,将那个人捆好,直接拖着走了。

这原本就是在丛林之中,地面怎么可能光滑,泥土、腐叶、动物的尸体,这些东西都这样粘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一路哀嚎着,不停地向陆江初求饶:“陆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那个恶魔已经死了,陆小姐,你以后就安宁了……

放了我吧,我一定把组织里其他人的身份都告诉给你!

陆小姐,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做过针对你的事情啊……”

一开始的时候,那人还中气十足,但到了后面,他已经被折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江初一直都没有理他,直到他们终于走出这片树林。

那人直接被扔在了已经被捆好的斯科特身边,斯科特此刻正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因为抓捕之时,斯科特抵抗得太激烈,所以受伤也比较严重。

陆江初看向那人,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经历了这一路的折磨,那人早没了抵抗的心思,听到陆江初的声音后,他忍不住一抖,最终才惶恐地回答:“我叫闻安东。”

这个名字莫名地有些耳熟,陆江初回忆起,在她之前的名单上,有一个叫做闻安平的编剧。

一开始他被陆江初怀疑和笑脸有联系,但是后面却被排除了嫌疑。

难不成这两人是兄弟?

陆江初问道:“你和闻安平是什么关系?”

那个叫做闻安东的人眼睛一转,似乎就想撒谎,但是在他感受到陆江初那淡淡的目光后,他终于打消了撒谎的念头,老实回答道:“他是我亲哥哥。”

陆江初注意到,在提起闻安平的时候,闻安东眼中满是嫉妒与愤恨,看来这兄弟俩关系并不算好。

陆江初也不遮遮掩掩,她直接开口问道:“你很讨厌你哥哥?”

闻安东此刻已经完全没了撒谎的念头,他点了点头,刚想开口,便又听到陆江初的问题:“正因为你讨厌他,所以你总是借着他的名头,给你们组织做事,是吧?”

陆江初的语气十分肯定,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威胁。

闻安东一下子感觉十分危险,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开口道:“我只用过一次。”

陆江初已经猜到,大概是哪一次了,她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那人真的是你老板吗?真的是笑脸本人?”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严嵇的手下已经将那个穿着酒保衣服的人的尸体,扔到了闻安东身旁。

那人的动作十分粗鲁,闻安东被血液溅了一身,整个人在血腥气的包裹中,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根本不敢看向那具尸体,只能颤抖着声音回答:“是……是的,这人就是我的老板。”

陆江初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的命令十分冰冷:“你给我好好看看,注意细节,这人虽然是开枪自杀的,但是脸还很完整,你给我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

说着,陆江初就用脚,将那具尸体翻了个面,确保闻安东能够看见脸。

当看见那张普通的面庞时,陆江初都愣了好一会儿,这张脸其实她见过。

曾经陆仙仪提起,是一个叫做华名的医生,给她做的心脏手术。

那医生的照片陆江初查出来过,和这张脸有**分相似。

之所以只有**分,是因为毕竟多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人的长相气质有些变化倒也正常。

闻安东虽然内心抗拒,但因为恐惧,他根本不敢拒绝陆江初的要求,只能哆哆嗦嗦地在尸体上进行着检查。

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五分钟后,闻安东终于点头:“没错,这人就是我老板。”

陆江初追问道:“你知道你老板的事情吗?”

这一次闻安东回答得有些迟疑:“我……我只知道,老板很在意陆小姐你,所以经常和你做一些小游戏。”

“你说的小游戏,是指他害死我母亲,害死我未婚夫,用我前夫和我家人的性命,来要挟我的游戏吗?”

这话虽然讽刺,但陆江初的语气却好像很认真。

闻安东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不会出错,他最终只能干脆自我反省:“我错了,这些都不是游戏,是那个恶魔对陆小姐您的折磨。”

闻安东对笑脸的称呼,短短几分钟内,就在“老板”和“恶魔”之间左右横跳了许多次。

陆江初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问道:“你说可以把组织里所有的人现实身份都告诉我,你凭借的是什么?”

听到陆江初的这个问题,闻安东眼中少见地闪过几分自信,他回答道:“如果是别人自然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是组织内的联络人员,自然知道这些。”

想到这里,闻安东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突然语气有些亢奋地说道:“我知道为什么那个恶魔会将我带到意大利了!平时我可是一直在国内工作的……”

闻安东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江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你难道想告诉我,你是那个人留给我的礼物?让我可以将你们的组织连根铲除的礼物吗?”

陆江初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讽刺意味。

闻安东还真和陆江初是一个想法,但是心中的想法被陆江初这样如此讽刺地说了出来,闻安平也开始觉得荒谬。

他脸上青青白白了好一阵,才又继续讪讪地说道:“陆小姐真厉害,竟然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见到陆江初那明显不信的样子,心中多了几分急切,慌忙着解释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个恶魔为什么要带我来呢?毕竟我什么都不会,来意大利也帮不了他什么忙。

那个人那样可怕,那样洞悉人心,自然知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绝不可能遵守秘密。

所以既然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些,还敢带我过来,不就是想让我,把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给陆小姐吗?”

那人最后几句话说得实在谄媚,陆江初只问了他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你清楚你们组织所有的人,那我问你,杀死我母亲的人是谁?”

那人就好像突然有了用武之地一样,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立马回答道:“是我们组织中一个名字叫柳青龙的人,那人现实的身份是一个劳改犯,但是因为被洗了简历,他现在在一个安保公司上班。

柳青龙十分沉默寡言,在组织中却有着赫赫威名,因为他同时还是好几个连环杀人案的元凶,陆小姐您母亲的案子,在他的履历中都算不得是最惨的那个。

不过那人虽然残忍,却十分忠诚,我私下怀疑,他之所以会做出那些事情,都是因为笑脸的引导。”

提到“笑脸”这个名字的时候,闻安东脸上还是有惧意划过。

不过他的恐惧,在看见地上那具笑脸的尸体后,一下子就消散了。

反正那个恶魔已经死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说都说了,想要反悔也没有用,闻安东觉得自己还不如多说出来一些,好增加他在陆江初心中的重要性。

陆江初就这样,听闻安东讲述着,那个叫做贺青龙的人的详细资料。

她将闻安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进了心里,打算之后去验证。

闻安东讲完之后,抬头看陆江初的表情,却还是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陆江初见他不讲了,便问他道:“我看你刚才一点都不急的样子,你不是说你已经报警了吗,怎么不害怕警察过来?”

闻安东见陆江初突然跳了个话题,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回答道:“我说的报警是骗陆小姐您的,当时是我没认出您,所以才吃了熊心豹子胆选择了撒谎,陆小姐我知错了……”

见闻安东还想继续说下去,陆江初立马叫人塞住了他的嘴。

陆江初从身旁的属下身上,拿了一把半臂长的刀,抵在闻安东的脖子处。

闻安东感觉到脖子被划破的疼痛,被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竟然没能打动陆江初。

也是了,对于陆江初而言,她最在意的是她母亲的事,笑脸死后,组织里的其他人好像和陆江初并没有仇。

闻安东彻底绝望了,他感受到鲜血流出之后,身子逐渐发冷的感觉,恐惧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情绪。

或许过了一秒,又或许过了一个世纪,闻安东睁开眼睛,他惊讶地发现,尽管脖子上的伤口仍在疼,但他却还没有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陆小姐放过了他?

闻安东满眼惶恐,陆江初对他说道:“我看你脖子里面没芯片,便给你安装了一个,对于这种东西想来你很熟悉吧。

不要想和我讨价还价,如果你能够不隐瞒我,好好说实话,我就让你只是去做几年牢,毕竟你不过是个从犯。

但是如果你敢那样,我保证,你会是那群人中死得最惨的那一个。”

陆江初说话的时候,拿着那把沾有闻安东血液的刀,在闻安东脸上漫不经心地拍了几下。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就像在对情人说话一样,但是闻安东却感觉寒到了骨子里。

他不顾自己脖颈还有伤,点头的幅度很大。

只因为他说不出话,闻安东只有这样,才似乎能够表现出对陆江初的恭敬。

只是这样未免太疼了,点头的时候会牵动伤口,闻安东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而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斯科特,怒骂道:“你之前不是在我面前表现得很了不起的样子吗?怎么到了陆小姐面前就这样了!”

纵然知道场合并不合适,闻安东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斯科特的话他就知道,斯科特明显还没有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闻安东的感觉是正确的,斯科特晕倒之前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一群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袭击了。

他此刻看见陆江初,因为对陆江初的爱慕,导致斯科特对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竟以为陆江初是来救自己的。

但是很快,斯科特就不得不面对现实。

在发现他醒来之后,陆江初给了身旁的手下一个眼神。

那手下立马就懂了陆江初的意思,他上前将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的斯科特,又一脚将斯科特踹到了地上。

然后他的脚直接踩在了斯科特头上,手枪指在了斯科特的心脏位置,他冷声说道:“江初小姐有话问你。”

斯科特这时候认出,陆江初这个手下,竟然就是刚才袭击自己的人。

斯科特又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在幕后破坏了他一切计划的人,竟然是他爱慕的陆江初。

这个现实将斯科特砸得晕头转向,他下意识不愿意相信。

而陆江初才不管斯科特的想法,她指着地上笑脸的尸体,问道:“这人就是那个为你工作的,称号是‘酒保’的人吗?”

斯科特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江初,只觉得愤怒至极,根本就不愿意回答。

陆江初能惯着他吗?

当然不能!

感受到陆江初不耐烦的态度,那个踩着斯科特的手下,就直接将枪上了膛,重新又指在了斯科特的胸口处。

死亡的阴影一下子将斯科特笼罩,斯科特原本是想硬气一些的,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骨气继续坚持下去,只能松口道:“那人……那人就是酒保……”

说完这句话,斯科特抬头看向陆江初,希望能在陆江初眼中,看到一两分对他的动容。

但是陆江初的眼睛,却仍旧寒如冰霜。

斯科特发现每一次,他见到陆江初时,陆江初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样子。

他见过温柔知性的她、飒爽强势的她、好奇天真的她……

此刻,也见过了,冰冷如雪、犀利如刀的她。

这让斯科特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悲哀,他悲哀于自己,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会为陆江初心跳加速。

明明这个女人将他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责怪她的话。

陆江初从斯科特那里再次确认死亡的人的身份后,她当着斯科特的面,报了警。

她在电话中举报了斯科特制毒、贩毒的事情,然后留了几个人守住斯科特,陆江初便转身离开了。

当然,陆江初走的时候,并没有忘记让人带走那具尸体。

斯科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陆江初越走越远,他突然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悲哀而凄凉,满是对自己的嘲弄。

斯科特以前坏事做尽,因为有人庇护的缘故,从来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有很多人都骂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有报应。

但是对斯科特而言,那种玄乎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呢?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被上天厚待的人,正因为被厚待,他才能够坏事做尽,却仍旧活得潇洒肆意。

但是此刻,看着陆江初离开的身影,斯科特才明白。

他不是没有受到报应。

陆江初就是他的报应。

他对陆江初的感情,在陆江初眼中,甚至连可利用的工具都算不上。

她恶心他、鄙夷他,然后狠狠地毁掉了他。

她毁掉了他一切的努力,也毁掉了他东山再起的希望。

“但是”,斯科特的笑声突然止住了,“但是到现在,我仍旧没办法怪她。”

对于斯科特的想法,陆江初并不关心,她不在乎一个人渣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