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这闲聊,自是引起了郑氏的注意,“姑娘好眼力,我这学的是不外传的手艺,因这鲁绣针脚略平,讲究个四平八稳,对绣工要求的严,这细线与他本是背道而驰,更是要求绣者技艺精湛,我学了许久才得了皮毛,今日这才敢拿出来。”
听了何氏解说,众人自又看向了乔文芷。
何氏是为了绣百寿图懂得多也就罢了,可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一眼看透,可见是个厉害的。
即便是庶女,得主母嫡姐看中,自个内心又有才情,举手投足内敛不失大气,自也是好样的。
贵家女子出头,倒也不必说非要在哪做首诗,又或者弹个什么曲博个才名。
大家最看中的,还是姑娘家宜室宜家,瞧着就是能过日子的。
乔文芷头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不由的垂着头,乔故心不以为意的拉了一下乔文芷的手,而后以只有乔文芷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怕,我们足够优秀,才能配得上心上人。”
她亦是出生名门,将来冯兆安金榜题名,自也算不得高攀。
姊妹俩低头闲聊,郑氏一次次的看向乔故心,随即浅浅的一笑,“母亲瞧,乔大姑娘是个好相与的。”
能容的下庶妹出风头,自是个有心胸的。
何氏浅浅点头,而后看向了顾氏,“心丫头很得我的眼缘。”
顾氏听这话有些不舒服,就好像他们家高攀了国公府的姻缘一般,可面上也不显露,只是笑着应和道,“心丫头确实有长辈缘。”
“可不是,婆母这些日子成日的念叨心丫头,想的很。”舅母张氏随即在旁边笑着应和。
看着这姑嫂俩一人一句搭的自然,郑氏便在旁边笑着不说话。
何氏别别扭扭的扫了一眼顾氏同张氏,视线慢慢的挪走,却也不再答话。
这顿席吃的,倒是有意思的很。
吃完席后,院子里还搭着戏台,一众人就当消食了,全都起身过去。
男席那边也用好了,正好聚在一起。
这院子里都遮了阴,台上人吱吱呀呀的唱着,台下的人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瞧着。
国公夫人瞧着精神不太好,坐下没一会儿眼皮子便耷拉下来,郑氏瞧见后让下头的人给盖了薄纱,稍微挡了一下风,随即起身。
原本乔故心瞧着乔文清他们出来了,想着迎过去说说话,许是有了乔荨凤那般恶心人的东西,她是没有什么兴致听戏。
只是刚起身,却瞧着郑氏过来了,乔故心只好又按下心绪。
“你可喜欢听戏?”郑氏亲昵的拉起了乔故心的手,随口询问。
乔故心往台上瞧去,不想现在唱的竟是醉打金枝片段,只觉得女子可怜,身份高贵可也一样在挨打后选择原谅,可若是换一换呢?后宫妃嫔哪一个敢醉酒打圣上?估摸用不了第二日,当场便被拉下去砍了。
乔故心收回视线,浅笑着说道,“陪着长辈们听过一些,倒也没有自个的见解,算不得喜欢还是不喜欢。”
郑氏抿嘴笑了起来,“乔大姑娘果真是好性子,我还记得我如同你这般年岁的时候,可万万坐不住的。”
这戏子唱的再好,哪有出门去逛胭脂铺子有趣?
看郑氏说破,乔故心只是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端庄知礼,可却明确的疏远。
郑氏倒不在意乔故心的态度,依旧热络的说道,“便是我现在瞧着也无趣的很,正好这会儿我去瞧瞧远哥儿,怕他出来捣乱,一直让奶母子带着,估摸这会儿也得想我了,乔大姑娘可要同我一起?”
听了郑氏的话,乔故心有些诧异的睁大的眼睛,她要去看孩子,自己跟着做什么?不过很快面上恢复了正常,“谢夫人,不过估摸小公子也快午歇了,等我改日过来不定能碰着小公子。“
言语之间,自是抗拒。
可郑氏却不由分说的拉了乔故心一把,“那皮猴子哪里能歇着了。”
乔故心已经将话说的这般透彻,不想郑氏却在装糊涂,偏生她能蹬鼻子上脸,可乔故心却不好将话说的这般坚决。
乔文芷在旁边也是说不上话,等着乔文清他们过来询问,乔文芷没好气的说了句,“世子夫人拽着大姐姐去看孩子去了。”
也不知道,他家小公子有什么好看的。
乔文清听的皱眉,先是国公夫人让人请了乔故心过去说话,现在世子夫人又了拉着她去看小公子,乔文清心里总是不自在的很。
“乔大姑娘心善,谁见了也喜欢,这是好事。”褚翰引摆动着百折扇,笑着说了句。
气氛才算是缓和过来了。
诚如郑氏所言,年轻人确实都不爱听戏,一众人寻了个清静的点坐着。
没有乔故心在跟前,乔文芷的话更少了,即便是乔文柄在那故意逗她,她也都是嗯嗯两声,随意的答应着。
咚,咚。
突然间传来了敲鼓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那些个听戏听的昏昏欲睡的人,也都一个激灵醒来了。
一众人齐齐的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不一会儿,听着鼓声停了,竟瞧着刑部右侍郎领着人进来了。
“稀客。”沈秋河作为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人,自是在门口迎着。
“国公夫人过寿,沈大人却不给我下帖子,莫不是瞧不起在下?”刑部右侍郎说着,还拍了一下沈秋河的胳膊,明明脸上带着笑,可因为穿着一声玄色的衣衫,显得肃穆。
左右的人都端着锦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冷意,瞧着不像是给人过寿而是来给人出殡来了。
且给老人家过寿,都是上午过来,他这个时辰过来,分明就是在咒人。
沈秋河在路中间站着,眼皮也没抬,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母亲寿宴不过只是请了亲朋好友一坐,并未大办,所以卫大人莫要介怀。”
毕竟,他们两府算不得亲朋,更算不的好友。
府里赴宴的人,多也听说了大理寺和刑部的纠葛,刑部右尚书长子离奇被害,到现在还没查出元凶,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虽说现在沈秋河停职在府,可那也只是大理寺丞的意思,名义上也只是说是沈秋河最近累了,让他在歇息歇息。不过是为了避开刑部的人,可在刑部右侍郎眼里,沈秋河这点惩罚,无关痛痒。
所以,这才来闹事。
刑部右侍郎啧啧了两声,“沈大人这话可着实让本官伤心的很,本官这都敲锣打鼓的来贺寿了,沈大人这一句不是亲朋不是好友,可真真的让本官难堪啊。”
一边说话一边抬手,让人将锦盒打开。
刑部右侍郎所准备的贺礼,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一箱箱的糠皮,他这一句难堪落下,刑部的人突然掀翻了盒子,那糠皮一下子飞的满院子都是了。
看着刑部的人这般嚣张,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连台上的戏子也都停了下来。
郑氏听闻前头院出事了,将乔故心自个留下,她匆匆的赶来,瞧着何氏起身立马上前去扶。
沈秋河眯着眼睛,拍了拍衣袖上的糠皮,“欺人太甚!当我国公府无人?”
而后,直接抬手让下头,抄家伙。
“这位大人来给老身贺寿,老身自然要感谢,可若是闹事,老身却也不怕,我倒是要问问圣上,是否许你们上门来辱我国公府?”何氏声音抬高,自有她的威严。
刑部右侍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国公夫人严重了,下官哪里敢欺在国公府头上,不过是让沈大人伤了心。不过想想也是,下官又不是侯府的人,自不会同沈大人相熟,估摸用不到明年,下官还得来同老夫人道喜。”
“你嘴巴放干净些!”刑部右侍郎说完,褚翰引突然怒斥了一声。
什么叫用不着明年,便可以再次道喜,这是暗讽沈秋河和乔故心暗通曲款等不到大婚,便先有了结果了?
乔文清自也动怒了,可却没想到褚翰引先出的头,赶紧将人护在身后,“卫大人,你若是这般胡言乱语,咱们就到圣上面前评个道理!”
刑部右侍郎突然收敛的笑容,冷冷的斜了过去,“刚才说话的,是哪个小畜生?”
啪!
刚说完,褚翰引拿着折扇,直接照着刑部右侍郎砸去,倒也巧了,随便一砸竟砸在了刑部右侍郎的脸上。
刑部右侍郎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意,突然抬脚就走了过去。
下头的人一瞧刑部右侍郎的动作,直接动手了。
国公府的人自也不会闲着。
一下子,前头院子里乱成一团。
宾客们赶紧往后退,好好的一个寿宴,这算是彻底搅合了。
等着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众人瞧着,刑部的人已经被国公府的人都给控制了,沈秋河的脚正踩在刑部右侍郎的脸上,而那糠皮在他身上落了一层。
沈秋河面色淡然,居高临下的看了刑部右侍郎一眼,“这般重礼,我可不好收,毕竟咱们不熟。”
而后让王四带人,将这地上都扫干净了,最后收了一大盆米糠,而后让人用热水搅拌。
刑部右侍郎动了动,“沈秋河,你竟然这般羞辱朝廷命官!”
他一开口,沈秋河愈发的用力,“卫大人,国公府从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而后退后一步,刑部右侍郎还没缓过劲来,被人一把提了起来,将那和好的米糠全都糊在了他的身上头上。
如今日头正大,没一会儿便干了,刑部右侍郎只觉得,浑身一股子糠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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