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
“走吧,去帝测。”
是完成理想的净化,还是报答师父的恩情。
隐忍它永远束缚自己的锁链。
立于帝测台的神像前。
“曼朦郡主,请把手放到圆盘上。”
白色的梦气渐渐变成血红色的模样。
这样的温柔的人,怎么会拥有这样妖异颜色的梦气。
她垂下头,没有任何表情。
“灼曼朦。”神像忽开口唤道。
众人大惊,纷纷跪向帝测台的方向。
帝君手中凝聚着梦气,若有感应般望向帝测台的方向。
“你所欲在何?”
她看向妖异的血红色梦气,并不答话。
“回答我!”
带了薄怒的威压从神像上传来,她嘴角溢出一丝血,以手扶面。
“假面吗……”于手下露出惨笑的表情,不用想都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该是多么难堪。
对不起,无约。我无法摘下假面了。
她放下手,冰冷道“杀戮,为何不能是一种守护?”
神像屹然不动,对视上她的红眸,坚毅且不容置喙。终于妥协了一般“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一道圣光降临,神像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合上了双眼,又变回了万众瞩目的雕像。
圣光褪去,王姐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的。
偏院处,帝君将梦气渡入她体中,又引出一身王血,目光灼灼地看着面色惨白的她。
“生存是死亡的苦难,你要怎么抉择呢——
梦语真正的女王。”
王姐看向穆鸢,露出了一丝笑意,对方也回了她一抹笑。
“灼曼朦,穆鸢。”
严穆的声音响起,不是帝君的声音,但却莫名的让所有人都想到帝君二字。
众人向声音处看去,却见到了一个最不应该出现的人。
“帝君已死,吾来下达帝君最后一道命令。”来人踏空而立,银白色的头发翻飞不已,一身白袍显得格外尊贵,可那双紫黑色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感情,有的只是冷淡地呼吸,冷淡地注视,冷淡地执行。
她将帝君的尸体抛向天空,一挥手,紫黑色的光乍现,帝君的尸体瞬间化为齑粉,取而代之的却是逝者的灵魂,正站在她以梦气辟出的一块紫黑色晶门内。
“吾之死是为梦语繁盛的必然,吾死后,灼曼朦将为梦语的女王,与吾儿穆鸢即刻成婚,一切从简。王妹灼玥叶,今日立刻帝测。”
她冷漠地收了梦气,飞身而下降至帝测台前,将手直接放到了圆盘上。
紫黑色的光直冲天空,再一次从她身体中消失于天际之外。
更让人震惊的是,神像竟然露出点点恭敬之意,于传说中的神迹,竟然一日之内出现在姐妹两人身上。
神音悲怆“灼玥叶,可甘心?”
“凌驾权力,有何不甘。”
“既已知晓亦或预见?”
“这种事情用不着推演。”她冷漠地抽回手,“不必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向你许诺。”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神像并不恼怒。
“也罢,王术与守护者之力,二者可择其一。”
“都不要。”她转过身淡淡道,“到此为止吧。”
然后便又一次踏空而去。
来去自如,却冷漠至极。从始至终,她都公事公办而根本不曾在意众人,我行我素地越过了甚至是王姐和九殿。
两人面面相觑。
“无约的复活恐怕耗费了极大的代价,我想,是感情。”王姐有些担忧。
她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处,没有任何跳动的迹象。
她觉得有点难受,但是这种感情很轻,也知道自己与九殿的誓约,知道现在面临的结局。可她已经没了心跳,也没了眼泪。
“无泪之人,其心为玉。”她抽出胸口那块暖玉,棱角分明的长方体,左半边中央雕刻着一个灼字,“真是闲情雅致。”
她又把暖玉融回了胸口。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但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最基本的,她连是谁想要杀她都不清楚。
“无约。”
她扭过头,是王姐。
“九殿……他在外面。”
“不必见了。”她淡淡一笑,“死太难受了,就当作戏言吧。”
门外的人听到了这样的话,也只是沉默不语。只是有什么东西,好像成了齑粉。
“王姐,我不会换血的。王位是你的,人也是你的。既然这是孽缘,便不是神的正统,属于我的,终有一天会到来。”她似乎变得不那么尖锐,但却洞悉了王姐的想法,“只是在这之前,我只想休息一会。”
“无约,你……你还记得我们的秘密吗?”
她面露不解“我不明白,王姐。”
“是吗,没事,我就是随口一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出神地望向门外,九殿随王姐一起离开。而她却没有了帝测的目标,没有了情感,好像一切都忽然显得异常无所事事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但她莫名不想去想。
起身出门,却漫无目的。等到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到了幽棠面前。
“幽棠……”她伸手摸了摸光滑的树干,“有点烦躁,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我哭不出来。
“还是应该去看看花海上的太阳,对吧。”
平躺在馨香的土地上,她第一次觉得暮夜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忽然,她身子微绷,但转念一想,又放松下来。只是头脑全乱了,不断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以她的能力,不会感受不到他的到来。但她并不反应,所以他不会出现,这里的誓言,好像真的如虚幻般的梦境,大梦一场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对立相反,然而这种不该存在的虚假连悲伤都被水浸泡地发白,完全淡了几个度。
她睡着了,在那样进退维谷且应该踟蹰的时刻中,无忧无虑地睡着了。
等到睁眼的时候,她身上盖了条毯子,旁边更多了一朵黑色的鸢尾花标本。
可她只看见了一睁眼时,满天的繁星。
浩瀚星海,溃然如漠。
像是大漠穷秋中的风沙,充满了白色的迷茫,然后既炎酷又冰冷地撒满迷失的星轨。
她忽然明白为何今天的暮夜山这么惹人心烦意乱了。
诗歌般流畅,优雅这个词突然被赋予一种干脆离去的寓意。冰冷和高高在上,终究成为哀伤。哦,是哀而不伤,但疼痛。像花会凋谢,雪会融化,空会变幻。美走向消亡的过程中,如同生命在不断离去。可是向死而生的美会带来震撼,不需要让心脏颤抖,更可能以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将情根深种。
阳光明亮不耀眼,温凉不冷清,云层深厚不浓重,丰腴不臃肿,高远不遥远。
月色明丽不朦胧,皎洁不淡漠,星尘细碎不散乱,震撼不微小,无言不沉默。
那么诗歌就是把淡淡的哀伤与美无法分割地聚拢在一起。像一根薰衣草,像海棠与茉莉的香气,像泛着星光的音符,在空气中一触即碎。
她觉得她应该留下眼泪,至少也该有一块玉试图模拟心脏跳动,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可惜都没有。
她看到了那朵黑色的鸢尾花,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应该来一次告别。
“暮夜,还真是个埋葬过去的好地方。”她笑了笑,好像释然了一般,“结果我还是以暮夜为茔,花田为墓,云海为冢了,也算是了了心事一桩。”
将信留在桌面上,满是她歪歪扭扭的字,而她却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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