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们和白阎有仇,而是“正邪势不两立”的观念“影响”了他们。
至于怎么个“影响”法,为什么能“影响”,那说法可就多了,不一而类,用句“各怀鬼胎”也不为过。
片刻后...
这位武当的道士带着曾经的黑无常走到了纵目客栈中央酒楼的第五楼。
这一层还有很多人,但相比在楼下那等仇视的氛围却已经好了许多。
虽说有些人还带着些疑惑,但更多人则是投来了友善的目光,其中...便包括那位守难师太。
“哇,那就是黑无常呀。”
“看起来好年轻,他真的是黑无常吗?”
“听师叔说,他好厉害的...”
“可是,这么年轻,再厉害...会多厉害?怎么都不信呢。”
峨眉的小坤道们好奇地打量着从楼梯口走出的少年。
少年着宽松的黑袍,昂首带笑,面容秀气,黑发梳理地整整齐齐,和其他邪魔外道形象气质都差距很大。
静玄,静妙这两位峨眉后起之秀,也是盯着少年看。
两女在峨眉同辈之中乃是翘楚,平日里彼此之间也暗藏争斗,可今日见了这和她们年岁相仿的少年,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忽地,华山派有个负剑的少年喊道:“八爷,您真的才十九岁吗?”
白阎侧头看去,应了声:“是。”
负剑少年神态沉稳,气质儒雅,俨有一副君子之相,此时闻言,立刻拱手,双眼里闪着星星,然后抱拳大笑道:“在下岳群山,今日得见八爷,三生有幸!”
白阎道:“客气了。”
只是简简单单地回话,就又增加了不少在场之人的好感。
要知道,黑无常和华山那少年身份相差悬殊,可却还能如此回话,实是性格相当随和了。
说话之间,王然已经领着白阎坐到了栏杆前,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等白阎坐下后,他才随之坐下,而桌前早就堆垒了不少酒坛。
王然笑道:“白兄可知为何同为正道中人,有些对白兄仇视,有些却对白兄很友善?”
白阎摇摇头。
王然道:“有人认为,正邪是个标签,好人就永远是好人,坏人就永远是坏人,所以他们仇视白兄。
而小道认为,正邪是念头,一念为善,一念为恶,善人若做了恶,那便是恶人,恶人若能洗清罪孽再行善事,那便是善人。
平日里,我从未听过白兄做过什么坏事,而此番白兄更是孤身赴险,拯救了一城百姓。小道甚为佩服。”
正说着话的功夫,楼梯处却是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以一个披着锦斓袈裟的僧人为首,后续跟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中人,正步梯而上,站到了五楼的入口处。
僧人不曾说话,后面一名姿仪威猛的崆峒派男子,则是扬声道:“王然师侄,你出外历练,难道丰蝉真人没有告诉你,正邪势不两立么?”
王然侧首,洒然道:“真人只告诉我,救人是善,害人是恶。”
那崆峒派男子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恶人,而你对面的那个大魔头到是正道了?”
之前那名为岳群山的剑客起身道:“师叔这就不对了,王然师兄只是说八爷救了一城之人,当是善人。”
那崆峒派男子冷哼道:“岳师侄,难道你也认为午夜目的人是善人?”
他话音落下,忽地心头升起一阵骇然,虚空里,一道刀光搅碎了所有平静,璀璨,刺目,如无数亮银在月光下晃动。
那刀光一闪,从远而来,却不曾斩首,不曾穿心,而是精准地斩入了他的口中。
嘭!!
那崆峒派男子惨叫一声,口中爆出一团鲜血,张嘴却是说不出来,原来这一刀斩碎了他的舌头,如此而已。
刀出随心,圆融至此。
掌控的尺度,力度,无不证明这少年武道造诣之深,之恐怖。
众人只被震的鸦雀无声。
而白阎收起双指,打破安静道:“我不该来的。”
王然忙道:“白兄...”
可白阎已经转身飘然而去,大袖飘飘。
王然急忙趴到栏杆前,喊道:“白兄!!白兄!!!”
然而,白阎却已不见了身影。
王然神色冷漠,侧头看向那僧人为首的一群人,冷声道:“圆厉大师,鬼潮来临,你们藏在客栈里,八爷在外厮杀,现在安宁了,你反倒带人来算账了?!”
圆厉双目低垂,道了声“阿弥陀佛”,又道:“正如白纸,邪如污墨,岂能混淆一谈?丰蝉真人便是这般教你的么?
那黑无常虽说已不是午夜目了,但其身在邪道多年,师侄是被假象所蒙骗了。
方才胡师弟不过说了两句,他便出手如此狠辣,这等心性,不是邪魔又是什么?”
王然洒然笑道:“这等心性,才是豪杰!”
圆厉双目猛睁,两道厉光电射而出。
王然却浑然不惧,微笑道:“大师,看来你我道不同啊...”
圆厉冷声道:“今日之事,我必让天下人知晓。”
王然哈哈大笑,肆意地坐下,抬手抓着酒坛,给对面无人的空杯斟满,又给自己斟满,看着空气道:“白兄,今番是小道不对,下次小道请你到别的地方喝。”
说罢,他一饮而尽,然后侧头看向圆厉道:“看在同为正道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们一句,胡宝的伤别去寻八爷生事。
想趁着八爷没了势力去动手,这可不光彩的很。”
一个昆仑的男子道:“欲杀虎狼,本就该趁着虎狼落入陷阱时动手。”
王然道:“白兄...可不是落入陷阱的虎狼。他一个人,就能杀光你们所有人。”
圆厉忽地问:“若黑无常对我们出手,你帮谁?”
王然双袖飘飘,往后微躺,姿态洒然,坦荡道:“这一次,我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