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着巴纳比(三)(1 / 2)

渊有路算计自己的资产,整个人精神倘恍,仿佛穿行于灯与风之中,捱过重重黑楼与驻立的人影,到了一座山的附近。

一下火车,他就跑到路边不停地呕吐,路途的见闻与颠簸在他的脑海里激荡出幻影,一只老母鸡从山沟里跑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啄食他的呕吐物,他厌恶地伸手赶走这只鸡。

他来这座山踩点,为的是在这里建一座宅院,山腰上有一处风景不错,在那里建完宅院,还要在院里建一个阁楼,不为别的目的,只为了左右的人看到,顿觉雅致与风趣。

他还想在这里,日以山光与风雨洗身,夜以星光与虫鸣入觉,这是他和恐神害过去风餐露宿的一个习惯。

想到恐神害,渊有路恍觉周围环境诡变与可怖,漫山的落叶与枯枝,哪里有什么生气可言,山脚下有几户人家,几亩菜地,再往远处看,尽是贫瘠与荒芜,二十四世纪的社会,怎么会有这样的旮旯地?

想到自己豪侠的梦想,渊有路自怨不已,他后悔当初和恐神害做生意做到太空,开始的时候顺顺利利,之后一波三折,所谓“新派武侠”的概念根本就是一个臭鸡蛋,公司招的那帮人,自己到这个份上才明白,也尽是一些臭鸡蛋与坎坷人。

还在趋蓝的时候,他和恐神害仅靠武艺与胆识就赢遍敬畏,属于自己的据地“林千楼”应运而生,他们准备模仿西区的旅游业,自己搞出一套古色古香的艺城经济带。

现如今,他满心想着养老与祛祸,幻境什么的,他多年前就刻意淡忘,对于恐神害,他会在阁楼上弄一个碑位。

山上的一个崖洞,他坐在洞边感受吹面的凉风。

一阵乌云飘了过来,渊有路戾恶地看着天空,接着下起大雨,雷声轰隆,他不躲不避,雨水和尘烟扑满他的身体。

雷声绵绵不绝,仿佛在戏谑他,嘲弄他,他的双眼变得通红,视野与脑海里,尽是电光闪烁,他想要握住一根雷电,捣毁沉浊与闷重的雷云,他更想要与这些雷电互相厮杀,斗个你死我活。

他走到一个悬崖边,对着雨天,表情潦倒,哭笑不得。

他点着头,对着苍天连连称是。

“他&nbp;&nbp;的巴纳比,什么他&nbp;&nbp;的巴纳比!”

过去了三年,他身后的地方,一座大宅院落成,气象壮观。

三年来,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瞻仰日光与雨光,以及最不起眼的云光。

他每天都会在院中阁楼的顶层打扫,楼层的当中有一个木牌供位,他寂寞到无话可说,来到这里,只是一味地清除细尘。

又过了三年,他有了妻子与孩子,他的家人不曾理解他每天这样顶沐天光的意义,劝说无效,只能由得他。

再过了十年,渊有路的面容苍老下来,身体也佝偻了些,在他仰望的眼睛里,山上的风光不再,日光与微云似乎总差了一些,这差的一些始终能勾起他的一丝泪光与怜悯之心。

一丝凉风吹到他的面门,他所站立的山崖下,花草青色盎然,春意弥漫。

渊有路想明白了什么。

他在另一个地方修了一个刀坊,每天似神仙般的快活表情,磨刀,劈柴,和山下的村民们聊天,和自己的妻女谈天。

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打造了十把刀,每把刀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令人惊艳,不过灌注了他的心血。

十年来,他没有去阁楼的顶层看过一眼。

他有一种神奇的难以抵抗的感觉,有人要借刀杀人,借的是他的刀,杀的是一个大恶人。

想要借刀的人曾经对他讲过什么话,他的身形太他&nbp;&nbp;的巨大,他的智慧太他&nbp;&nbp;的深刻,所以他要用十年的时间,给这个英雄送过去十把刀。

他之所以欢然觉老,是因为自己已经明白了自己,那就是“小家之私”。

他不愿意再在乎自己犯下的罪孽,如果天道要惩罚他,这十几年来,他的腰杆都给太阳晒黑了。

有天晚上,天生异象,夜空里传来许多的金属碰撞声,像是天神打架,大地上躁动不安。

渊有路知道是时候了,他怀里插着恐神害的木牌,牵着妻女在崖边端坐,他们的身前有十把刀,陈列在地上。

夜空像纸窗般破了一个洞,漏出灿烂的金光,这金光洒到哪里,哪里就消失不见。

大地东一块西一块地缺少,当金光照到渊有路和他的妻女身上时,渊有路笑道“拜拜了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