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表面上是来投奔耶律延禧的不假,但实际上他此时心中已隐隐约约产生了自立的心思,实在是耶律延禧和耶律淳这两位皇帝让他彻底失望了。
作为一个失志不渝想要复国之辈,耶律大石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能够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而耶律延禧就是他的希望所在,这也正是他为何甘冒风险,来见耶律延禧的缘由。
言归正传,耶律延禧初听到手下禀报,说耶律大石前来求见,还以为他耳朵出了问题,直到见到其本人,他才确认了此事真伪,当即不等耶律大石施礼,便出言呵斥道,
“林牙大石你可知罪?”
耶律大石不慌不忙的先躬身行礼,随后才道,“微臣何罪之有,还请陛下明示?”
一旁闻讯而来的萧奉先忍不住道,“哼,到了这般时候,你竟然还敢狡辩,你先后犯有三款大罪。
第一,支持以故晋王夺位。第二,拥立耶律淳那逆贼自立。第三,与耶律淳等人降宋。”
“陛下也是如此认为?”耶律大石不屑的看了眼萧奉先,问耶律延禧道。
耶律延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里说道,“不错,朕正想听听,你会如何解释。”
“萧大人对微臣的这三项指控,微臣自有话说。一者,彼时陛下尚未确立储君,晋王是陛下亲子,微臣侍奉于他,乃天经地义之事。
关于第二和第三点,那就更怪不得微臣,当日陛下西狩,南京人心惶惶,微臣支持燕王,除了随大流之外,也是寄希望他能保存我大辽社稷,作为耶律阿保机的子孙,臣何错之有?”
耶律延禧虽然昏庸,但有些事他也心知肚明,因而听了耶律大石这番话后,难得的在心中出现了一丝不好意思,便刻意略过这个话题。
“罢了,昔日种种朕不再过多追究,那你今日前来为甚?”
耶律大石心中长舒了口气,知道自己总算是过了这关,接下来自是要说到正事,“微臣之所以甘冒奇险来此,是为了向陛下报讯,此事事关陛下安危。”
“你且仔细道来!”
“陛下怕是还不知道,完颜阿骨打已派了使者,前去联络宋国,想来不久之后,二国便要合力来攻陛下。”
“什么,宋国竟如此欺人!”听到这个消息,耶律延禧顿时就慌了手脚。
其实当初辽国有不少大臣都曾劝耶律延禧不要逃跑,可那时他却振振有词的反驳,说什么大辽疆域广阔,东到大海,西到流沙,北到胪朐河,南到白沟,幅员万里,他只要跑到女真人找不到的地方,就可以继续打猎。
可实际情况却出乎了耶律延禧的预料,先是丢了西京道,接着辽东全部失陷,最后南京道也归了宋朝所有。
可以说,事到如今,辽国看似辽阔无比的疆域,只剩下草原名义上还在其掌控,但耶律延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旦这些草原上的部族倒向金国,那自己的末日就不远矣。
想到这里,这个一生都在追求打猎的皇帝,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急忙问萧奉先,“丞相可有应对之策?”
萧奉先阴奉阳违可以,出主意那是万万不能,想了许久才期期艾艾道,“若实在到了绝境,陛下莫不如就去西夏避难,要知道其国皇帝李乾顺乃是陛下外甥,想来不至于见死不救。”
耶律延禧砸了咂嘴巴,觉得这个主意未尝不可,正要表态同意,就听耶律大石说道,“陛下万不可如此,此乃自寻死路!”
萧奉先当即恼了,厉声喝道,“林牙这是何意,陛下去西夏有何不好?既可以躲避风头,保存有用之身,又可待日后天下大变之时,借西夏复国,岂不两全其美?”
耶律大石看都不看萧奉先,只盯着耶律延禧道,“陛下,古往今来但凡寄人篱下者,有哪个落得好下场?那西夏国主是陛下外甥不错,可谁能保证他面对宋金压力,不会将陛下交出去谋取好处?”
说到这里,他这才看向萧奉先,向其逼问道,“萧大人你是何居心?陛下眼下虽境遇不佳,但只要有兵马在侧,不管是战是逃,尚能自家决定。
可一旦去了别国,那陛下的安危就等于交到他人手中,到时身不由己之下,还不是任由别人随意处置!”
“这…”萧奉先面对咄咄逼人的耶律大石,一下子就张口结舌起来。
而耶律延禧被这些话一提醒,也察觉到不妥之处,那李乾顺的身份先是一国之主,其后才是他外甥。
而且他们这对舅甥并无多少感情,尤其是几年前大宋攻打西夏甚急,李乾顺曾三番五次遣使向辽国求援,但耶律延禧都只顾着打猎,根本就未曾理会。
如今形势颠倒,风水轮流转了,说不得李乾顺真会如耶律大石所说,以他这辽国天子作为礼物,去交好宋金二国。
“唉,朕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便是当日在头鱼宴上,没有杀了完颜阿骨打那蛮子,以至今日沦落到这般田地。”
“陛下莫要气馁,眼下还未至绝境,只要谋划得当,咱们大辽不是没有起复之机。”
“林牙有何高见,快快讲来!”耶律延禧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问道。
耶律大石眼看时机成熟,立即抛出他筹谋已久的对策,“陛下,眼下东方女真人愈发势大,南方的宋人背信弃义,而北方又是荒蛮之地,所以我大辽唯一的出路便是向西。”
“向西,你是说河套之地?”
“非也,河套之地虽好,却乃宋夏争夺焦点,我等去了只会成为众失之地,微臣说的向西,指的是越过金山,直取西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