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栩今日难得闲来无事,本想去新兵营巡视一番,不想忽然有亲兵来报,说是梁山第一批迁徙的家眷已至城外不远,他索性便亲自前去迎接。
与武松、杨志等几位头领简单打过招呼,穆栩就来到为首的马车旁。
正要和里面的李师师几女说些体己话,就见远处两位骑士从后方打马而来。当看清其中一人模样后,穆栩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只因那是一员女将,而且此女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乃是方腊之妹,方百花。
至于另一名中年文士,穆栩虽不知其身份,但他能与方百花同行,想来必定也是方腊手下的重要人物。
见此情形,穆栩无奈的冲李师师几女点了下头,径自迎了上去。
“百花妹子不在江南做你的公主,怎么有空到河东来?”
面对穆栩的调侃,方百花俏脸一红,在马上抱拳回道,“见过穆家哥哥,我家兄长派我与王先生前来,是想…”んttps:ǎ.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待入城再谈不迟!”穆栩挥了下马鞭,截断了方百花后面的话。
随后他将目光转到王姓文士身上,笑着询问道,“若穆某猜的不错,这位想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寅王先生了吧?”
王寅想要下马施礼,却被穆栩阻止,他只好在马上欠了欠身子,回道,“小可正是王寅,见过穆寨主。”
穆栩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就调转马头,示意二人跟上,向着太原城方向慢行。
路上,他不着痕迹的说道,“听说方兄已攻下杭州,真是可喜可贺啊!”
方百花意有所指道,“穆家哥哥的消息真是灵通,人在河东都能得知江南之事,小妹佩服不已!”
穆栩作出一派受宠若惊的姿态,口中自谦道,“贤妹谬赞了,为兄也只是比旁人有心一点而已,算不得什么。倒是方腊兄长做的好大的事业,天下人谁不侧目!”
方百花被穆栩气笑了,暗自腹诽道,“这人怎么这样!连好话坏话都分不清,真是…咦,不对!他在耍我。”
想通了这点,方百花立即瞪着杏眼,对穆栩怒目而视。
一旁的王寅看自家公主这般后知后觉,不禁暗自摇了摇头,明白她远远不是穆栩对手。若再继续说下去,只怕连老底都要被探走了,便赶忙出言道,
“穆寨主实在过誉,我家教主曾道,寨主乃是天下少有的英雄豪杰,目下又已占有大半河东,来日必定会给大宋致命一击。”
穆栩目光一闪,打蛇上棍道,“听先生的意思,难道是方兄要约我夹击汴梁不成?”
王寅打了个哈哈,笑道,“寨主说笑了,我们连现有的地盘都保不住,谈何攻打东京城呢!”
穆栩心里当然清楚,此番方腊派二人来,为得就是童贯那十万西军南征一事。
可方腊却忘了,此一时,彼一时也!前番穆栩约其提前起兵,这厮推三阻四不说,甚至还想把时间往后推。
今日风水轮流转,轮到方腊来求援,穆栩怎么可能轻易松口,不摆足了姿态,真当他没有脾气不成?
因此,哪怕明明听懂了王寅的弦外之音,但穆栩就是不肯接茬,一路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待王寅忍耐不住,想要将话题挑明时,谁想他们已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太原城下。
望着城门口,前来迎接的一众梁山好汉,穆栩说了声抱歉,便一夹马腹,先一步去了最前面。
眼见穆栩远去,方百花急道,“王先生何必绕弯子?与他将话说明就是,咱们两家可是有盟约的。”
王寅小声回道,“公主这话是不错,但先前由于教主曾拒绝穆栩提前举兵,已是大大得罪了他。如今换咱们有求于人,哪会这么容易?”
“难道他想要背盟?”
听到方百花的疑问,王寅为她解惑道,“背盟倒不至于,但可以选择救援我等的时机。公主试想一下,若穆栩故意于我等山穷水尽之时,再出兵做一番样子,我们能指责人家背盟吗?”
方百花有些傻眼,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也太过无耻!”
王寅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觉这位百花公主虽然打仗是把好手,但却一点不懂政治。
如果按她所说,真无耻也是方腊先无耻的,要知道一开始可是方腊准备背弃盟约,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不过是眼见时机大好,才选择在约定的最后时刻起事罢了。
方腊的所作所为,怕是连旁人都瞒不过,更别说是穆栩这当事人了。只是谁又能想到,时局变幻的如此之快,前一刻的被求者,转眼就成了求人者。
想到这里,王寅心下愈发后悔,暗恨自己立场不够坚定,没有及时劝服方腊,以至酿成今天这苦果。
其实最早在摩尼教内部,关于起事后,该以何处为根基,是有两种方案存在。
其一,是从歙州往西,攻占江南东路,最终以建康作为根据地,达到与宋朝隔江而治的意图。
其二,便是像如今这般,从歙州向东,攻取以杭州为中心的两浙路,尽量占有大宋最繁华之地。
王寅是偏向第一种方案的,因为建康自古就是形胜之地,乃王者居所。如果以那里为立业之基,可以攻占沿江要地,更好的扼守住大江水道。
但方腊等人皆被两浙路的繁华迷了眼,再加上有朱勔那厮在彼处倒行逆施。所以打一开始,教内大部分人就偏向攻占两浙,而王寅在之后也慢慢被他们说服了。
可现在回过头再看,这完全就是步臭棋。一来,大宋朝廷绝对不愿放弃这财赋重地,说什么也要先收复这里。
二来,杭州等地处在大江下游,若大宋水师从荆州、建康顺江而下,两浙根本就无险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