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吴霜想起来了。

村民说这个王氏曾经做过几年人牙子，后来因为身体不济才洗手不干了，偶尔出去帮工做营生，也是个偷奸耍滑的料。

吴霜家住在村西，而王氏的家在村东，东西两头相去甚远，眼看着人已经送到一半，吴霜警惕起来，村子里的东西两头都有水井，为何她年纪这么大，还要舍近求远，来村西取水。

“呀，我忘了家里灶上还煎着药，王大娘，您看这地方离您家也不远，您便自个儿回去吧。”

吴霜松开她，转身想走，却不料王氏一直塌着的腰却不治自愈，这会儿竟然挺得笔直了。

王氏皮笑肉不笑，道：“小姑娘还挺机灵，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吴霜后退了几步，与她隔开一段距离，“王大娘这样不好吧，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您要是把我拐了，就不怕我家的哥哥们去找你们母子评理？”

吴霜边说着边左右瞧了瞧，想喊人出来帮忙，这才发现王氏领她走的这条路十分僻静，四周的几户人家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几处空房。

“小姑娘遇上好时候了，要是换作往常，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妮子定是要卖去妓馆的，你王大娘现在不干那缺德的买卖了，只听说你身上有块红色的胎记，便带你去让道长们瞧瞧，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圣姑。”

吴霜转身就要跑，却从后面的巷子里冷不丁蹿出个人来，正是吴三赖子。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缩颈塌肩，看见吴霜，笑嘻嘻的就要上手摸她脸蛋，被王氏一巴掌打了回去。

“这姑娘还轮不到你，把爪子收回去。”王大娘呵斥道。

吴三赖子似乎很是惧怕母亲，只听她一声吼便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乱来了。

“娘，我们真要把她送去道观？”吴三赖子有点舍不得。

王氏道：“若她真是圣姑，我们也能跟着发笔横财，若她不是，我们也算是给神仙尽心了，一定能得他老人家保佑。”

吴霜夹在母子两人中间，走得不紧不慢，时不时还得被吴三赖子推一把才肯走。

王氏数落起吴霜，“你说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知珍惜，俺们身上没有胎记都恨不能添上一个，你可倒好，有竟然也不去。”

吴霜本想偶遇个村民，让他帮自己解围，可竟奇怪了，这一路上一个人也没看见。

王氏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别添些不该有的心思了，也不想你王大娘之前是干什么的。”

她专挑那些蹊跷难行的路，能在这种路上遇见人才有鬼了。

到了地方，吴霜被领进去，听那些回来的人说道观都是让一些老媪来给前来的女子验身，过程很快，当即就能知道自己合不合适。

是以吴霜倒是没有太大的反感，左右不过进去让人看看自己的胎记而已，反正之前也经常被人看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跟她一起排队的还有很多人，大家一脸憧憬，有的还在讨论要是自己被选中了会是什么样。

在她们眼里，这就跟要位列仙班一样。

验身的地方隔了块帘子，老媪们在帘子后面，她们分成两队同时进入，展示出自己身上的胎记，有的当即不合适便让人回家了，有的老媪也拿不定主意，就让人留下等着上面的人接着审，层层下来，最后把合适的人的性命地址留下，等着日后联系。

轮到吴霜，她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锁骨上的胎记，老媪看了一眼便摇头，让她走了。

吴霜窃喜，幸好她昨天晚上用凤仙花汁把自己的胎记染成了一片，打眼一看根本瞧不出什么形状来。

见吴霜这么快出来，王氏拉长了脸，知道没戏，也不等她，转身就要走。

吴霜拉住她，“大娘，您翻脸可真够快的。”

王氏当年在市井混的时候吴霜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王氏站定，斜眼看她，“怎么？就凭你还能把我们母子俩怎么样？”

吴三赖子上前一步，挡在王氏面前，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本来就不高的身躯看起来更加高大一点。

“王大娘可有些忘祖，咱们吃海靠海，历来供奉的都是海里的神仙，这道观里供奉的是哪门子神仙你们知道吗？就上赶着去给人家上供，小心不但没得着人家神仙的庇佑，反而把自家的神仙惹到了。”

王氏虽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却不由得汗毛倒竖，都说这吴家的丫头有点邪门，不仅疯病好了还得了一身本事，据说是受到了海神眷顾。

她本来不信这些无稽之谈，可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点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