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冻得唇色发紫,浑身抖如筛糠,折腾了好久才缓过来,这期间一个上前宽慰的人都没有。
她这才发现宋清远也在,而且可能是早就来了。他正站在吴霜身边,那般爱护的模样。
沈若然挣扎着爬起来走过去,待到宋清远身边时,她双眼一翻就要朝他怀里晕倒,毕宁快一步扯着她的衣服把她提了起来。
“我家公子不喜欢脏兮兮的人碰他,你要晕去边上。”
沈若然确实脱力,但还没到失去意识的地步,方才腿软也是半真半假,这会儿她一听,便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方才真的太可怕了,多亏宋公子你来了,不然我和小霜就栽在他们手里了。”
当时只有她跟吴霜,谁也没看见她做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在逃跑途中无意落水的可怜人而已。
沈若然哭得十分投入,甚至还有点自我感动。
吴霜瞧着这说来就来的演技,着实佩服。
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必要,这种人她自己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就得了,若是宣扬起来,说不定还得被倒打一耙。
回去之后沈若然就病了,夜里发了高烧,病得满嘴胡话,一会儿说要跟宋清远回家,一会儿又说宋清远另有新欢不要她了,反正一个人表演的十分尽兴。
吴霜给她灌了碗草药,不乐意搭理她了。
沈若然刚到家那会儿她就差人去给柳河村送信去了,盼着她姨尽快将这祸害接回家去。
送走了来看病的郎中,吴家一家人围坐在房里说话,吴霜这会儿正好进来,听见吴贵田叹气:“天天闹海盗,出海闹,不出海也要闹,现在竟然闹到了村子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朝廷到底管不管了。”
毕宁被留下吃了晚饭,这会儿还没来得及走,听这话往宋清远那边瞧了一眼。
宋清远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来。
毕宁咽了下唾沫,就听吴修武接着说:“之前朝廷不是派了个王爷还是将军的来剿匪,声势弄得挺大,当时的确安宁了一段时间,可这会儿却没动静了,这帮子畜生又死灰复燃了。”
吴修文指出他这段话里的错处,“是祁王殿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战功赫赫,用来剿匪那都是大材小用了,你说话当心点,小心让监察司的人给你逮了去。”
吴修武不以为意。“咋地了,监察司的大人们还能跑这小渔村来听听俺说了什么,俺每天不过就是那点吃喝拉撒的破事,他要是愿意听让他来呗。”
毕宁彻底听不下去了,这都扯自己身上来了,他起身轻咳两声,跟大伙道别,麻利地走了。
宋清远瞧着他逃命似的背影,觉得有趣,微微挑了下唇角。
吴霜听得出神,她鲜少听说这些事,这个时代信息传递不发达,时事新闻全凭口口相传,等传到她们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早就变味了,唯有吴修文还有点求真精神,他口里的八卦尚可一听。
吴霜缠着吴修文问“祁王”是个啥样的人,宋清远也好奇地凑过来听一耳朵。
吴修文说:“我又没见过,不过我看过几本山野传记,上面写他身长九尺,面色赤红,须发浓密,两阵当前,空口一声吼就能将敌方将领吓破了胆。”
吴霜还没什么反应,宋清远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眉眼弯弯,眼尾仿佛还沁了笑出的泪水,特别好看。
吴霜的注意力一下就从故事里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么一副貌美的皮囊,当真引人犯罪啊。
吴修文也把这些当了个笑话,说道:“想想就知道这是戏文,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不过他这么骁勇,想来也应该是个魁梧壮实的汉子。”
宋清远打趣吴霜,“那正好,是你喜欢的那种。”
吴霜白了他一眼,不乐意跟他闲扯。
给沈若然家的口信是头一天晚上送到的,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柳季竹就来了。
沈若然早晨烧退了,就是身子还虚,躺在床上唧唧歪歪的,饭都是吴霜给端过去的。
母女相见抱头痛哭,吴霜站在旁边也能遭受无妄之灾。
柳季竹喝道:“小霜,你是怎么照看你表姐的,来你家走几天亲戚,就弄成这样,瞧着人都瘦了一圈。”
吴霜翻了个白眼,是她自己嚷嚷着减重的,这怪谁。
“姨娘往日不跟我们走动,逢年过节的连瓢米面都借不到,这会儿表姐遭了难倒想起来往我家跑,得亏我记性好还能记得有您这一家子亲戚,不然还道是谁家过来蹭吃蹭喝的呢。”
吴霜掸了掸衣裳,“我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我瞧着今儿个就是黄道吉日,您母女俩赶紧打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