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开始组织这里的人建造各种各样的战争设备了?”
顾川问。
寻水吃了一惊:
“是啊。兽皮人们就是那么说的,他们还说,蛇杀了很多人,有壮年,有老人,有妇女,也有小孩,身上都是血的味道。它可能是一路杀过来的,谁敢不服从蛇的命令,就会被孤立,接着被处死。”
在牢里,交谈是这群囚犯唯一的乐趣。
顾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悬圃的人一定对这里很着急咯?”
“不太清楚。”
寻水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说道:
“士兵们聊天时谈到好像有其他的地方闹得更厉害,因此,悬圃之前一直在调兵遣将打其他地方,什么兰谷、慕石、青方……我也听不懂这些地名,唉……”
“你听少了,不止是闹得厉害。”
这时,木须先生摆脱了其他人的闲聊,插入了他们的对话。这颗榴莲似的生物咬了口紫草,说:
“那群士兵们说差点一呼百应,把悬圃给掀了。但悬圃那边变动很大,派出了几个有能耐的人,反败为胜,平定了这几个地区的骚动。里面有个人,狱卒们管他的名字叫朝老,是真的狠,下了一个与异龙有关的令,好像是讲敢于接纳异龙的地方都会被夷为平地。这个朝老可能按这个令杀了上千人。”
寻水看着榴莲先生手里的紫草,胃部一阵抽搐。这小个子苦恼恐惧到了极点:
“我就希望他们赶紧结束,赶紧放了我们,我们又不是犯了什么罪,就是偶然途径这里,哪里要关这么久……外面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与我们无关,到时候,要是把我们也认作同党,那事情就麻烦……大了大了呀!”
他的话语引起了囚客们的共鸣,而囚客们的骚动,则引起了狱卒们的不满,狱卒往牢里喊了好几句话。
于是原本喧嚣的气氛云消雾散,所有的人重归平静,只几个人几个人互相地、小声又不平地说着悄悄话。
顾川无言回目,与载弍双目相对。载弍也在学彩绘人的语言,学得比顾川还快,但时日太短,到底听不懂。
顾川在心里把自己所听到的事情全部告诉载弍。
齿轮人陷入了沉思:
“这地方麻烦了。”
“何止是麻烦……我们可能都会有生命的危险。”
而探索客们好巧不巧,既不早一点,也不晚一点,刚巧就是在矛盾烧到了这琼丘边缘的世界时,来到了这个新世界,并被这个新世界的居民们疑心忡忡地抓住并关进牢中。
一重接着一重的磨难,让年轻人感到疲惫。
他摇摇头,甩开自己无用的抱怨,把衣服里的龙心角尽力往墙上顶,往可能有士兵的方向摸索,想要探听更多的情报。
可能算是幸运的,士兵们因为此前的骚乱稍微移动了位置,刚好被他窃听到了些许的心声。
他听到这群狱卒士兵没在讨论别的,好巧不巧正在讨论此前探索客木须所说的朝老。
其中一个士兵说:
“传信的巫师说,朝老的身影被目击到了。”
另一个士兵的思考中回忆起许多关于朝老的记忆,很快他就变成了疑惑:
“朝老亲自去看那片飞在空中的湖了吗?”
通过贴墙听的方式听到士兵讲话的寻水被飞在空中的湖的概念迷住了,忍不住思考这浮在空中的湖该是多么壮观美丽。
而年轻人则浑身一僵。
他明亮的眼睛顿时火烧般暗沉,脑袋缓缓地僵硬地转过,看向还不晓得情况的载弍,苦涩地一笑。
随后,他握紧了拳头。
火焰烧到了他自己的家。
在这一带,飞在空中的湖不可能有别的,只有可能是梦生。
那时,梦生正在空中飞翔,在陆地与它的位置合适时,许多的绳子从陆地的底下,“向上”甩到了它的体内。
它所发出轻微的水鸣,只叫人们更加困惑这一存在的动向。
来自悬圃的士兵便抓着长不见尽头的绳子爬下了这片空中湖里,等到重力的方向颠倒,他们彻底没入水中时,却发觉他们的身体没有继续下落,而是浮了起来。
这惊异的现象,让岸上最为尊贵的两人,一个过了中年的人,和一个还年轻的人交谈起来:
“不像是琼丘的生物,恐怕是从云那头飞过来的。你是指挥官,你不该亲自动身,我去看看就好了,有些情况,我可以做判断。”
那老人说道。
他抓着绳子,和寻常士兵一样爬入了水中。
他和士兵一起在梦生体内摸索。除却死或生号外,士兵们也找到了装有虫卵的袋子。
搜寻一圈过后,所有士兵重新瞄准了这湖中最大的异物——死或生号。
老人来到湖面上说:
“把它拉出去,做得快一点。”
更多的绳子从湖面上垂下来了。这些绳子不是紫草材质的,而是一种怪异的皮质。这种皮好像还活着一样,连接着初云所看不到的陆地的另一侧的某个巨大生物。
死或生号就这样被他们一路往陆地上拉,在湖中荡出无数的涟漪,发出摩擦的巨响,只一会儿就突破了梦生的皮肤表面,彻底地浮开了。
老人就站在船上,沿着船的中轴线缓缓走步,诧异地自言自语:
“从未见过的设计……大块的金属居然能在水里浮起来吗?”
士兵们在死或生号的顶上奔跑,一手手摸过死或生号的每一片表壳,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顶上舱门的位置。
顶上舱门与探索客们最先进入的侧门一样,只是几乎无缝。蛋蛋先生的关门阻止了水流,但没有关紧。而更早之前,死或生号在塔云形成时的倾覆,这舱门也被利用到了极点,受到了许多损伤。
老人便在众多士兵的拥趸下,以一种接近暴力的方式撬开了门。
数个脑袋一起看到了门里广阔空间中所站着的初云。
“人!”
有士兵大喊道。
但老人却眯起了自己锐利的眼睛。
初云抬着头,也抬着手,气体从她的肌肤间流过,发出尖锐的鸣声。
他端详了片刻,说:
“你并不是人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