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柯枚领着他,先是进入了车间的生料工段,磨机的巨大轰鸣声,震的地上的铁板都在颤动,踩在上面,脚也感到有些发麻。
刘春江跟着薛柯枚,七转八转,饶了几个圈,来到了一个铰刀处。“这就是取入窑生料样的地方。”机器的噪音很大,薛柯枚又戴着口罩,就把嘴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着。
刘春江点了点头。
随后,薛柯枚跳入了一个地沟里面,从里面取了一些生料样。
毕竟是黑夜,车间里面的光线或明或暗,那些机器的影子,在灯光照射下,有的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样子面目狰狞,尤其是半夜三更,一个人在这里,要是刚开始猛地一看,心里很是发毛,多少感到有些恐怖。
刘春江看着车间里面七高八低,横七竖八的一个个设备,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饶了几圈,连东南西北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接着,薛柯枚领着他开始爬楼梯。
楼梯很陡。几乎是七十度的斜角。
车间里面的楼梯,每个踏板,侧面都是空的。两边的扶手,也仅仅是几个铁管,走在上面,感觉下面空唠唠的,每个踩上去的踏板,仅仅是用一个个铁板焊接上去的。从上面完全能看到下面。
刘春江走在上面,心里老是怀疑脚下的楼梯是不是很结实,生怕从上面掉了下来。
等爬到了相当于七八层楼房那么高的时候,刘春江看到了立窑看火工操作的平台。
桔黄色的窑火刺的眼睛生疼,此时,刘春江感到身子面对窑火的地方,烤的很热;可是,背后却是一点也不热,因为,这里周围四面的窗户,都是空的,冷风不时地从两侧吹来。
刘春江一边看着,脑子里一边回忆着过去教科书里面讲的这些东西。
课本上讲的那些东西,只是讲了个大概的理论,比起实际中的设备来说,还是显得有些太抽象。
“小薛,了不得呀,带上徒弟了。”
六、七个看火工,站在窑体的周围,和薛柯枚开着玩笑。
薛柯枚走到了一个胡子拉渣,这个班的看火工班长跟前,向他了解了一下火情,随即又点了点头,然后,拐了两个弯,走到挂在墙上的一个小黑板上面,拿起下面的一只粉笔头,在上面的表格上,熟练地填写了一个入窑碳酸钙的百分比含量数值,然后,向刘春江示意了一下,就领着刘春江走下了楼梯。
下楼梯的时候,刘春江望着下面几乎透明的厂房和机器,感到有些目眩。在所下的楼梯之处,光线很暗,看也看不清楚。
刘春江一只手拿着样盒,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两边的扶手,瞪大眼睛,恐惧地看着脚下昏暗的楼梯,用脚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下探着,生怕踏空。这样一来,下的速度就很慢了。
再看薛柯枚,下楼梯时两个眼睛似乎根本就不看脚下,一溜烟小跑着,仿佛仙女一样,从上面飘了下来。
刘春江看着她轻盈的身子,不由得对薛柯枚羡慕起来。
不一会儿,薛柯枚就领着他,把应该取样的几个地方转了一圈。
回来之后,三个人就开始做样了。所谓做样,就是对取回来的试样,做几项有关物理性能的检验,或是化学上的定量分析。
刘春江做的样不多,只是一个细度,一个水分。三下两下就做完了。这些东西,对他一个大学水泥专业的毕业生,那简直就是像玩一样。
他做完了之后,就来到了密闭的天平室里,站在一边,看着薛柯枚称样。
这个天平室是用来做化学分析用的。里面的操作台正中央,摆放着一台空气阻尼器天平。此时,薛柯枚端坐在天平前,左手捏着一个小勺子填着式样;右手的两个手指,捏着天平的一个旋钮,神情专注地看着天平中间的一个蓝色的显示屏。
“你在这里感到习惯了吗?”刘春江问道。
“怎么说呢,天天如此。已经有些麻木了。”薛柯枚用一个小镊子,把称好的一个试样,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旁边的三角瓶内。
“上夜班,你困不困?听说你原来的家也被收回去了?每天回你姑姑家,要走很远的路?”刘春江帮助她把一个三角玻璃瓶,放到了电炉上,开始加热。
“困也得上啊,不上又能怎么样?”薛柯枚的神情木然地说着。
“那,以后上夜班的时候,我就去你家里接你去吧。咱们反正也是一个班的,我又没什么别的事情,这样你就不用早早地跑到车间里面睡了。那里你也休息不好。”刘春江真诚地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