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喃喃道:“那次是我怒火中烧,无法控制自己了,不止是我,所有的弟兄们也是,我们都把谢停风当成我们的亲弟弟,当年因为他在训练中的死,我们都跟死了自己的亲人一样,这么多年来,不止是我,起码有十几个兄弟,在活着的时候一直给他家寄军饷,就是知道他们家生活困难。”</p>
“好不容易等到停云也长大了,也参军了,我们别提多高兴了,那孩子在我们眼里,就象是停风活过来一样,我们一直关照他,就是想在他的身上弥补当年失去停风的遗憾,老实说,我对道规都没有这样关照过。”</p>
刘裕说到这里,眼中泪光闪闪,当年的事情,似乎又浮上了心头,王妙音轻轻地把素手搭在了刘裕的肩上,这个时候,她除了做这样的动作,尽可能地以自己的柔情来安抚眼前这个钢铁一样强悍的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p>
刘裕的声音低沉而平衡,带着忧伤:“为了不让停云兄弟再有什么闪失,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让他冲在最前面,甚至在建义的时候我都没有叫他,就是想让他好好活着。也许就是因为我的做法,让他没有机会立大功,当上校尉甚至是将军,最后只能以一个幢主的身份退役回乡,也正是因为他跟我们这些当上将军的人拉开了差距,我一时顾不到他,才会让他被王家这些狗东西所害!”</p>
他说到这里,双眼圆睁,手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似乎是在捏王愉父子的脖子,连拳头上的骨节,也都是在啪啪作响。</p>
王妙音幽幽地说道:“北府军有几万兄弟,你不可能一个个顾得过来,这些年来,这么多兄弟战死了,落下孤儿寡母,你也不可能只对谢停云好。这是他的命,不是你的过错。裕哥哥,你不必为此事自责。就算停云兄弟留在老家,也说不定会给人欺负,赔上性命呢。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啊。”</p>
刘裕摇了摇头,轻轻地握着王妙音搭上自己虎肩的手,这只柔荑,这会儿掌心也是沁出了香汗,显然,她的心中,这会儿也是波澜起伏,刘裕叹道:“妙音,不要这样安慰我,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建义时没叫上他,他大概是以为我没把他当兄弟看待,所以举家迁来建康时,也没有通知我,若不是我微服私访喝茶的时候,我甚至都不会与他相遇!”</p>
“我跟他约好了会再来,想好了以后会给他找份体面的营生,让他不至于摆个面摊苦苦谋生,甚至想到了让他家的孩子以后也进咱们京口兄弟子弟庠序,以后能识文断字,以后能成为士人子弟。这些,都不可能成为现实了,谢家的孩子,只有五岁,五岁啊,我在去王愉府上报仇之前,眼前全是浮现着这个孩子笑着叫我寄奴叔的样子,即使是我杀慕容垂的时候,我的杀心战意,也没有这样强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