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有些惊讶:“嫉妒你?为何?你的能力天下人都知道,而你对我的忠诚也是人尽皆知,他们虽然也是跟我一起起事的老弟兄,但跟你还是有些距离的,他们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点吧。”</p>
刘穆之微微一笑:“可是刘毅也明知不如你,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如你,为何也是一直对你不服气,总想争个高下呢?人的野心和欲望,从来不完全是跟能力有关的,尤其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再无能的人,也总有些长处会超过别人,更何况走到我们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就一定事事不如你我吗?”</p>
“好比刘毅,他军才不如你,但是论清谈论玄,吟诗作赋,就比你要强得多。又或者是羡之,他的政务才能上,情报能力上都要比我稍差一些,但差得不多,可是出身却要比我高很多,至少以琅玡王的眼光,不太可能接受我这样底层的士人做他的长史,却会看重羡之的家世。又好比孟昶,别的不说,就说发现和提拔人才的眼光,我就不如他,所以他们觉得有超过我的地方,只是因为你跟我的关系好才重用我,对此不服气,也是顺理成章的事。”</p>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跟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车骑将军长史而已,而孟昶已经官至尚书仆射,而羡之也是琅玡王府长史兼礼部尚书,官职上都比你高,权力上也不能说比你小到哪里,至少你现在只能帮我处理这北伐军务,而他们在后方处理朝政可是有实权在手的,按说是你在我这里受了委屈,没有达到你应该拿到的权势才是,为何他们反而不满了呢?”</p>
刘穆之笑道:“寄奴啊寄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大权独揽,不是皇帝胜似皇帝,而他们的权力,你随时可以收回,只有跟在你身边,得到你的充分信任,那这个地位,远比什么宰相要高,别说现在只是尚书右仆射,就是以前的王谧,都官至尚书令了,不还是只能奉你的意志行事吗?而你的意志,变成政令和公文,不都是出于我手?在他们看来,我才是真正掌握了朝堂之上最高权力的那个人啊。”</p>
刘裕叹了口气:“他们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了。我就是让他们跟你的位置互换,也许羡之还愿意,但孟昶是肯定不想不当宰相的,他倒是对于权势官位非常热衷,反桓玄也只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官位,你这样一说,我还真的有点担心了呢。但是我跟孟彦达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共过患难,同过生死,要说他站在黑袍和天道盟那边,跟我们成为生死对手,我还是不太相信啊。”</p>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也不希望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是我担心的,是孟昶和徐羡之都是跟世家高门交好的,本质上,跟你和你的京八兄弟还不一样,他们毕竟是文人,士人,以后也不想一直从军跟着军汉们在一起打打杀杀,世家高门,那些才是他们的同类。”</p>
刘裕一动不动地盯着刘穆之:“那你呢,胖子,你的同类是谁,是我们这些浑身上下都是汗臭味和血腥味的军汉,还是那些焚香抚琴,手持尘尾的世家贵族呢?”</p>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一向不喜欢把文武这样对立起来,不是说臭哄哄的在一起喝酒讲武就是高人一等的真汉子,也不是只会抚琴弄弦高谈阔论的世家子弟就是人上人,无论文武,都首先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那就是安邦定国。国家需要武人们流血杀敌,保家卫国,也同样需要文人们治国理政,劝课农桑。没有文官,那武夫们的粮草和装备从何而来?没有将士,那谁来保家卫国,让官吏百姓们可以安定生活呢?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武夫们有了文化,有了功劳和爵位,一样可以出将入相,变成官员治国,而有战事之时,文官们也可以从军报国,杀贼立功。并不是天然冲突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