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2.评委(2 / 2)

许鑫始终攥着妻子的手。

三番两次的想和她说点什么,结果就看到妻子在那闭目养神。

一路把车开出了大保当,直奔神木,他才忍不住问道:

“累了?”

“嗯。今天的精气神就为了这场戏,熬干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尽量少跟我说话,包括明天、后天……一直到拍完,咱俩尽量少沟通。你就让婷婷照顾我,少跟我说话就行。”

“好……”

“嗯,我休息一会儿,到了喊我。”

“好。”

许鑫点点头不再说话。

可没想到车又开了几分钟后,杨蜜倒是主动开口了:

“想孩子了。”

“晚上视频了没?”

“没,我不让咱爸咱妈打扰我。”

“……那一会儿我打个视频?”

“别了,都几点了……希望能顺顺当当的拍完吧。”

她叹息了一声:

“想的厉害……”

……

在神木县医院打完了破伤风出来时,时间已经快10点了。

索性,许鑫也不走了。

就在家里睡了一晚。

手上包着塑料袋,杨蜜洗澡不是很方便,许鑫帮她洗的。

热水,似乎终于融化掉了她脸上的面具。

模板流摘掉了面具后,明明刚才在车里还说什么“你最近少搭理我”的话语,可卸下了防备后,她又化作了霸道男导演的小娇妻。

“老公,手指头痛痛~呜呜~”

而她疼的代价就是许鑫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停的捶打自己的腰子。

不行。

今天还得找道具麻烦去。

奶奶的,本导演亏大发了!

尤其是早上起来……这女子又翻脸不认人了。

一副心若止水的模样。

面具又给扣到了脸上。

行吧。

这样也挺好。

至少状态始终能保持。

开着车,他一路回到了大保当,开始投入到紧张的拍摄计划之中。

……

其实《暴裂无声》这片子的场景架构很简单。

它是以招娣的视角为主线,前期搭配村长线丰满故事,后期以李水泉和招娣双主角收尾。

在经过了第一天的拍摄之后,许鑫不得不调整一下拍摄计划。

因为妻子的手上还缠绕着厚厚的绷带,所以原来暂定的村子里的戏要暂时搁浅一下。等杨蜜手上的绷带换成创可贴时再拍摄。而今天的计划临时改成村长和招娣的线。

而因为天气的缘故,许鑫今天定的第一场戏是招娣和村长在派出所里出来时的戏份。

这场戏,几乎是王硯辉的独角戏。

他必须通过表演,来表达清楚“村长”这个人设。

而许鑫早上到的时候,王硯辉已经在片场等着了。

旁边还放着一管番茄汁。

这是一会儿往杨蜜脸上喷的。

“来了,伤口没事了吧?”

老大哥上来就笑呵呵的关心道。

“没事啦。”

杨蜜摇头浅笑。

“咱俩对下台词?”

“好。”

听到俩人的话,许鑫也不操心这俩敬业的演员该怎么进行前期的筹备工作。

直接去忙自己的了。

而俩人就在升起煤炉子的帐篷里,拿出了剧本。

这次的后勤准备很充分,以前在别的剧组,可能碍于城市管理或者景区规定,不能用明火取暖。

但在大保当就没那么多说头了。

君不见,人家村子里烤火用的都是无烟煤。

一群老头老太太围着一个自家后生拿车推来的煤块,就往地上一丢,一点,一群人烤着火聊着天。

帐篷里的情况也差不多。

铁炉子上架着水壶,王硯辉刚泡上自己的茶,就见孙婷往炉子盖上丢了几颗用锡纸包裹的土豆和红薯。

然后在另一边还放了几颗干辣椒。

她可太清楚蜜姐想吃的是什么了。

见王硯辉盯着自己,她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口袋:

“从饭店里拿到的孜然粉和芝麻。一会儿我把辣椒烤一烤捏碎了,它们掺和在一起,蘸着土豆吃,可香了。王老师,陕北这边的土豆特别好吃,您一会儿尝尝。”

“哈哈,行。”

王硯辉应了一声,拿着剧本颇有些惬意的说道:

“诶你还别说哇,这环境乍一听艰苦,可实际上真挺舒服的。”

这时,低头看剧本的杨蜜说道:

“婷婷,你去弄个锅,让他们再送点肉,车里有一罐去年咱们自己采的野生韭菜花。王老师,咱们中午也不跟着吃了,吃点小灶。弄一锅羊肉就着韭菜花吃,这一口羊肉下去,肚子里都是暖的,行不?”

“行啊。”

王硯辉颇为感兴趣的点点头。

“好的,姐。”

孙婷应了一声后,等辣椒烤成了熏黑的颜色后,直接装到了塑料袋里,一边揉,一边走了出去。

然后听到了后面杨蜜的一句:

“再弄二斤鲜面条过来。”

这下孙婷知道中午的菜单了。

羊肉面,手把肉。

咕嘟~

弄二斤半吧,自己也混一碗。

用煤火炉子小火慢炖的手把肉,搭配上那大补的韭菜花……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热锅面……

那可真的就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了。

羊肉,这里就有。

面条得去买,吩咐萌萌去弄了。

等她准备好了锅碗瓢盆,带着手里端着一大闷罐水的程虎走进帐篷里的时候,就听到了王硯辉用掏心窝子的语气,在烟气飘荡中的话语:

“招娣,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咱家先人祖祖辈辈都想离开这穷坎坎,你知道哇?”

“你不签字,你不同意,你让村里人怎么想?大家都想过好日子,你哇?你连祖坟都没资格进,你凭甚拦着大家哇?”

“……你这不叫倔,你这叫自私!”

“这些年你不在家,要不是呢护着,你家娃……咳咳咳咳……”

他开始咳嗽。

而杨蜜无视了走进来的他俩,看着剧本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那他们现在吧呢滴娃卖咧!”

“把呢滴娃搞丢了!!!”

“你们骂呢滴娃野种!!!!”

她的语气愈发恶毒,其中还夹杂着王硯辉那“咳咳”的咳嗽声。

“你为撒不阻止!?你为撒不阻止!?”

“现在你不要再呢面前充好人!当初就是你,让他妈的李水泉那个王八蛋侮辱呢!”

咳咳……嗬啊~嗬啊~

“你现在跟呢说你会帮呢找娃!?”

“呢滴娃就是你弄丢的!就是你们所有人合伙把呢滴娃藏起来了!”

呕~~咳啊!咳咳咳……

明明脸色无比平静,可她语气里那股恨意却让开始坐锅烧水的俩人有种……异常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恨的人牙根痒痒……

而那一声声咳嗽,也随着她愈发恶毒,不讲道理的话语而剧烈起来。

直到……

“噗……”

画面之中,当那一口鲜血喷到招娣的脸上时,原本表情已经如同疯魔,不顾一切恶毒的咒骂、发泄的泼妇下意识闭眼。

再次睁开时,眼里的所有恶毒情绪都已经被一种……惊讶中混合着疑惑的表情所取代。

而比她表情更丰富的,是她对面的村长。

他同样疑惑,震惊,但马上表情就化作了一股惊慌之中的歉意:

“啊?呢……不是……呢不是故意哇……”

他的身子开始摇晃,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而招娣则下意识的搀扶住了他:

“叔?!?”

“呢……嗬~嗬~呢不是……”

“呢知道,呢知道……你先别说话……”

所有的恶毒都消泯。

她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甚至连脸上的鲜血都顾不得抹,搀扶着村长,直到支撑不住他无力的躯体,一直下坠……下坠……

但偏偏,她没有松手,而是努力的让村长不是摔倒,而是在自己的搀扶之中慢慢的跌坐在地上。

“嗬~嗬~嗬~”

只有靠在招娣胳膊上才能支撑躯体的村长急促的、努力的喘息着,抓着她的胳膊,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这时,招娣看到了马路上出现了一辆小货车。

她赶紧把村长平稳的放到了地上,然后不顾一切的跑到了路中间:

“停车!!停车!!!!”

“滴滴滴滴……”

汽车发出了尖锐的鸣笛声让她让路。

可刚才还喷洒着恶毒毒液的女孩此时此刻却像是一个慌乱却执拗的孩子,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恐惧,但更多的是惊慌之中的焦急。

就这么拦在马路前。

直到……车子踩下了急刹车。

急促的刹车声中,因为惧怕,她下意识的偏过了头,还带着点点鲜血的脸上,那双眼睛已经挤在了一起。

可饶是如此,她的胳膊依旧伸在自己前方。

哪怕再怎么恐惧,也要把车拦下来。

最后直到货车停到了她的前方……

在完成了教科书一般的情绪转换表演之后,终于,伴随着汽车的停止,这场戏中,她听到了导演的声音:

“OK,过了,下一条!”

“呼……”

当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先是看了一下老公那边,看到了他竖起的大拇指后,终于记起来了自己下一步该干嘛的杨蜜抹了一把脸上的番茄酱,冲着爱人呲出了一口小白牙。

“嘿嘿。”

……

“哈~~~”

棚子内。

一口热气腾腾,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羊肉“掉”进嘴里后,杨蜜发出了一声满意的烫嘴哈气声。

果然,羊就得这么吃。

把骨头都给嗦干净后,她往自己面前的骨头堆上添加了最后一根砝码。

然后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汤面碗。

扭头看了老公一眼:

“下午有我的戏么?”

“没,下午是二哥的。”

“那我吃蒜啦?”

“吃呗。”

许鑫随口来了一句,然后把自己这边扒好的蒜给了她两瓣。

“再来一瓣。”

“……”

许鑫嘴角抽了抽,看着自己所剩无多的蒜头,忍痛刚拿起一颗……

“给那个大的。”

“爱吃不吃!”

没好气的把那一小瓣给她之后,他继续啃自己的羊肉蘸韭花。

这玩意得多吃点。

把昨晚的亏空补回来。

旁边几个人看着小两口的互动,一个个都笑呵呵的。

该吃肉吃肉,该喝面喝面。

很快,一顿小灶吃完后,感觉小腹处暖洋洋的许鑫拿着镜头本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各自散伙。

该准备的去准备,该休息的休息。

整个《暴裂无声》剧组在经历了昨天杨蜜意外手指受伤的事情之后,昨晚许鑫走后,李海平和薛勇拉着剧组的人开了个会。

批评了所有人的懈怠……

哪怕责任其实真不能算他们头上,但也必须要敲打一下所有人。

所以,今天的拍摄异常顺利。

整个剧组的运转异常丝滑。

所有人的精气神都调动起来后,拍起来就顺畅。

更别提这些演员无论是状态还是演技,都完美的符合了各自的角色。

对角色的拿捏可以说是优秀中的优秀。

就在这各方配合,极为顺畅的拍摄中,剧组里的一切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

而就在许鑫为了电影心意操持着整个剧组的时候,几天后,忽然,齐雷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忙不?”

“忙,有啥事,说呗。”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柏林电影节发来邀请,邀请你成为下一届电影节的评审。”

“……啊?”

许鑫一愣。

“评审?……不是颁奖嘉宾?而是评审?你确定?”

“确定。”

电话那头,齐雷看着手里被翻译完后拿到自己面前的邮件,很确定的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