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幕府大帐,却迎面撞上了贡睿——这厮自打被赵景裕连恐带吓地逼着挑起了大梁之后,一直都是个大忙人,寻常难得一见。
好在赵景裕也没有白白信任这厮。贡睿沿用赵三公子的‘北方盟约’方针,将草原上的一应俗务都处理得妥妥贴贴。实话说来,赵景裕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在处理这些琐碎杂务方面,对贡睿这位赵王钦点的人才还是自叹不如。
赵景裕见了贡睿,有些尴尬——赵王说得很清楚,贡睿只是来记录赵三功课的宫学老师,如今却偏偏被赵景裕这个惫懒货色抓来做了挡箭牌。
须知,当日赵景裕将权柄交到贡睿手里的时候,贡睿坚辞不受,赵三反复威逼才使其就范。
贡睿这个小透明就这样被腹黑的赵三公子推向了前台,从此忙成了一个陀螺,再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见了这个被自己赶鸭子上架的家伙,赵三公子有些不好意思,颌首示意之后,便想从边上擦肩而过。
“三公子请留步——”贡睿却一把拦住了赵景裕。
赵三公子微微愕然,冲着贡睿拱手道:“呃……有什么事吗?”
“此地不宜多言,三公子请随我来。”
贡睿将赵景裕引入自己的雪屋。这里摆满了各种简牍,一张小小的案子上面摊开了五六捆竹简,就连地面上也放着许多办公用的物事——和赵景裕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所在的屋子完全呈现出了两个极端。
赵景裕第一次进入贡睿的雪屋,看见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对贡睿肃然起敬,老老实实地拱手作礼道:“先生辛苦了。”
贡睿无奈苦笑道:“三公子强人所难,等回到邯郸,在下必定要向君上好好告上一状。”
赵景裕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贡睿这个小透明四目相对,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贡睿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微胖,头上红中带黑的素冠系得方方正正——是典型的战国时期文人形象。
听着贡睿要告状的话,赵三公子心中好笑——你就给我留在云中好好干活儿吧,能让你回邯郸算我输好叭?
即便心中不以为然,赵景裕的脸上却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唯唯诺诺的表情:“先生教训得是,学生知错了。”
虽然嘴上认错得很痛快,赵景裕却没有丝毫知错要改的样子。
开玩笑!我可是要做第一纨绔的人!
抓了壮丁帮我顶缸,眼下还想让我做那些掉头发的琐碎俗务?做梦去吧。
贡睿看着眼前装傻的三公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贡睿便正色道:“三公子要释放那些奴隶?公子宅心仁厚,见不得奴隶受苦,只是释放奴隶之事还请三思——草原初定,人心不稳。此时便触碰那些部族的利益,殊为不智。”
赵景裕明白了贡睿的来意,立刻便松一口气——只要不是来找自己撂挑子的,怎么着都行。
赵三公子冲着贡睿一拱手,认认真真地解释道:“先生可知那林胡王子义卢先前与我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