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陈拙递给石先锋一杯刚刚泡好的茶,然后往后靠了靠身子说道:“石公刚才忽然起身说话的时候,其实也已判断出那莫梧桐是在虚张声势了?”
石先锋接过热茶,听陈拙说完后点头:“是。”
他性格孤僻冷傲,能接受陈拙邀请上车就算不错了,指望着他长篇大论那显然不可能。
况且,他提防着那个叫莫梧桐的人,自然也要提防着这个叫陈拙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拙可比莫梧桐的威胁大多了。
“石公果然深藏不露。”
陈拙微笑着说道:“那些蠢货还真的以为莫梧桐是代表天子而来,若我推测没错的话他只不过是在为陈微微找帮手。”
他看向石先锋问道:“石公在此之前,应该也已有怀疑?”
石先锋点头。
陈拙又问道:“既然石公早就有所怀疑,为何还要来了?”
石先锋道:“没有这个莫梧桐,石家也要做些什么。”
这句话回答的字数可不少,意思也不少。
陈拙道:“石公的话确实真诚,那我不妨也开诚布公。”
他坐直了身子说道:“诚如石公所言,纵然没有这个莫梧桐出现,我也确实想做些什么,我等确实都该做些什么。”
“太上圣君独断专行,当今陛下不过是个提线木偶,可如果,我们真的能把那条线给斩断了的话,陛下难道还能念我们的不好?”
石先锋问道:“若就是觉得我们错了呢?”
陈拙道:“此事若成功,我们还需要谢家人坐在皇位上吗?”
石先锋默然不语。
“我们是要弑君啊。”
陈拙语气有些复杂的说道:“弑君,杀一个是弑君,杀两个也是,若真能杀掉太上圣君,再杀一个当今陛下又算什么。”
他说到这语气更为复杂起来:“不想坐以待毙,没别的可选。”
石先锋不能共情。
如果他石家什么都不做的话,倒也不至于如谢家和陈家这样担忧被牵连而抄家灭门。
他只是想让石家重塑辉煌。
见石先锋并不回应,陈拙道:“其实若无莫梧桐来,我也早就想到石公家里登门拜访。”
“当年太祖皇帝之所以能问鼎中原,若无石家先祖怕也没那么容易,兵家之术,如今尚有传承的只有石家了。”
陈拙坐的更直了些。
他态度格外认真的说道:“石公若愿意出面,我代表陈家表态,陈家愿意奉石公为主,天下,天下人坐得,谢家做得,石公也坐得。”
石先锋冷哼一声。
陈拙叹道:“石公一定是认为,我是想把石公推倒前边去,毕竟谁为主,谁便是首犯,这事就算你我换位而言,我也不会答应。”
“然而,放眼整个天下,在领兵之术上能与朝廷诸多名将抗衡的,唯有石公一人。”
陈拙道:“陈家不傻,诸家都不傻,真要是有了结盟,难道还指望陈微微那样的人指挥千军万马?”
“如果陈家有如石公这样的帅才,那今日绝对不会与石公私下见这一面,甚至,还会想方设法的除掉石公。”
这话,石先锋信。
“兵家秘术。”
陈拙继续说道:“世人早已忘却,那是因为自大玉太祖皇帝起就在有意抹杀。”
“当年太祖皇帝靠着从石家所学之兵家秘术争夺天下,之后对石家有多忌惮石公自是比我清楚。”
“从太祖开始,历代天子都不断的打压石家,甚至不准人修行兵家秘术,时至今日,就算是石家之内还能修兵家的也只石公一人了吧?”
石先锋并没有回应。
陈拙道:“古圣曾经说过,修儒家可治世,修兵家可夺天下石公,兵家夺天下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石先锋语气冷淡的说道:“陈公这些话就省省吧,在我这里说不通,可去别家试试,万一别人愿意坐那皇位呢。”
陈拙见说不动他,也不再一个劲儿的说起来没完。
他笑了笑道:“既然石公不想坐那皇位,那咱们就说结盟之事,纵然石公对皇位毫无兴趣,但领兵之事除你之外再无一人可担此重任。”
说到这他笑容更加真诚起来:“话说回来,石公逃不开这领兵的事,怎么说也算是主谋主犯,何必不试试能不能坐了那把椅子?”
石先锋因为这句话,眉角微微一扬。
然后他往前压了压身子说道:“你再提一句,我就在这车里把你分尸。”
陈拙装作脸色难看起来,语气也变得不友善了。
“既然石公无意共谋,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陈拙吩咐一声:“停车。”
石先锋丝毫也不犹豫直接下了马车,一路步行走了。
陈拙重重的叹了口气,心说如此一盘散沙还想成什么大事?还不如就直接悄悄走人的好,趁着朝廷还没打算对陈家下手,想办法把财产都转移出去。
正想着这些,忽然马车又停了下来。
车外边,莫梧桐朗声说道:“莫梧桐,求见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