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太上圣君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从不认为内部不能乱,甚至他愿意策动内部乱起来。
保守?
从不是太上圣君的性格,他是那个拿刀的人,对外可向敌人挥舞战刀,对内可向病躯落下医刀,只要刀在他手里,就会有非同寻常的作用。
所以在大部分人完全不知道伤口会出现在何处,又是以何种方式出现的时候,太上圣君已经在想怎么缝合伤口了。
你可以说他做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不能否认他做事的方法就是最直接果断最正确有效。
在很早之前太上圣君就已经想过,唯有让上阳宫毁在声誉上才能彻底将上阳宫的影响抹掉。
现在,这个计划已近尾声。
陈微微重新恢复不死魔功修为,这是上阳宫声誉尽毁的开始。
可这个计划需要极关键的几个人都同意才行,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老掌教。
能同意,所以老掌教有些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然而老掌教在大概二十年前就和太上圣君有过关于上阳宫的长谈,那时候老掌教也认可太上圣君所言,也明白上阳宫早已影响朝权,更明白长此以往上阳宫定成祸端。
但当时老掌教和太上圣君的约定是给老掌教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
太上圣君用这十年到二十年来肃清朝政,老掌教用这十年到二十年来改变上阳。
可是,并没有多大成效。
就正如林叶第一次进云州天水崖的时候也曾提及过,天水崖的弟子出门的时候个个都是眼高过顶个个都是傲气无比。
那时候,林叶把话说出来,许多人当个笑话来听,并没有真的在意。
林叶说,上阳宫的弟子出门,扭腰甩胯晃肩膀,一副老子天下无人敢惹的样子。
大街上行走的百姓们对上阳弟子是有敬畏,但畏远远的要超过敬。
也是那时候,上阳宫云州天水崖司座神官艾悠悠还曾下令严查,可惜的是,他只是一个司座神官,连天水崖都未必能管得住,又怎么可能管的了整个上阳。
如今局面已成,除了灭亡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办法救这上阳。
皓园之内,太上圣君坐在小河边看着波光粼粼,他心中其实有些愧疚,但这愧疚不是对上阳宫,而是对老掌教。
他答应了老掌教,给老掌教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来挽救上阳宫。
可是在这期间,他虽说是忙于朝政,忙于收回本属于皇帝的权力,但他其实也不是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他并未帮老掌教做些什么。
也许是想让老掌教看清楚,这样的上阳宫已经救不了。
也许是想让老掌教看清楚,以上阳宫自行监察整改的办法是救不了上阳宫的。
就正如,如果太上圣君这二十年来不是一直在杀人,只是想通过温和的方式来改变朝局,那他可能早已死在某个出巡的路上。
“陛下。”
聂无羁到近前轻声说道:“人到了。”
太上圣君回过神来,立刻起身,一回头就看到古秀今已经快步朝着这边走来,太上圣君的嘴角随即不可抑制的上扬起来。
“陛下!”
古秀今双目微红,跑着过来,距离还远就要跪下行礼,太上圣君提前察觉,笑着说了一声:“你如敢跪下,朕就让你滚回去。”
古秀今到近前后,眼睛里的红已是越来越重。
在太上圣君离开歌陵之后,林叶他们还偶尔能见到,可是古秀今已经有太久没有见过他的圣人了,在见到的那一刻便再难压制住情感宣泄。
哭了。
太上圣君并没有说什么不准哭之类的话,哭就哭了,哭是一种发泄,如果连哭都不让人哭出来,那多不讲理?
他只是等古秀今哭的差不多了才笑着说道:“原来一点本事都没长,还是哭鼻子的那个小古。”
古秀今流着眼泪笑:“圣人面前,臣永远都是那个不成器的小古。”
“知道你肯定想朕了,所以让人悄悄把你接出来。”
太上圣君笑着问道:“这几年是不是过都有些不如意?”
古秀今连忙道:“臣的不如意,也只是不能时时见到圣人。”
太上圣君道:“你这拍马屁的本事太久没用,显然有些生疏了。”
他指了指身边的马扎:“陪朕钓会鱼。”
古秀今立刻就蹲下来,先是帮太上圣君看了看饵料,然后忍不住感慨一声道:“圣人这几年,关于钓鱼的事看来也是没长进。”
“哈哈哈哈哈。”
太上圣君哈哈大笑起来。
古秀今重新给太上圣君拌了饵料,然后又去整理鱼护。
太上圣君拍着马扎笑道:“来来来,陪朕坐会儿,你这样忙前忙后的朕越看着越舒服,下次再出门忍不住要带上你可怎么办?”
古秀今幽怨说道:“原来圣人下次出门也没打算带上臣。”
太上圣君道:“还没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甚至不知道会不会走朕对歌陵还是很喜欢,走了那么多地方,这里最舒心。”
古秀今道:“那就好好歇着,能在歌陵城里住着烦心的时候再出去走走。”
太上圣君嗯了一声后问道:“这几年你看着好像老了不少,是不是连饭都不好好吃?”
古秀今道:“饭还是好好吃的,只是吃的确实不如以前多了。”
太上圣君沉默片刻后说道:“且不管朕下次出门的时候带不带你,朕在皓园住着的时候你就别回去了。”
古秀今先是一怔,然后眼睛又比刚才红了些。
“臣多谢圣人惦记,可臣若是不回去,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有心人便会猜测是不是圣人回来了。”
“管他呢。”